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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编生墓表（试译） 原著：刘禹锡 永 志 翻译
2011年12月30日，笔者参观羑里八卦城。 羑里城遗址，位于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文王路，羑里城又称文王庙，也是周易文化发祥地。 此处也是文王据伏羲八卦推演出64卦384爻，即“文王拘而演《周易》”之圣地。 1996年11月20日，羑里城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按《唐书·刘禹锡传》说刘禹锡被贬谪的朗州“地居西南夷，土风辟陋，举目殊俗，无可语言者。”开始刘禹锡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害怕寂寞，只想找一个略识文墨、能说上话的人，经人介绍认识虽然是一个靠干苦力活吃饭的老人顾彖，却是一个易经学者，两个人到一起就讨论易学，并且提起了刘禹锡研究《易经》的兴趣，在常德期间，他写了《辩易九六论》，传之千古。顾彖去世，刘禹锡据“韦编三绝”典故私谥他“编绝生”，并为他撰写墓表。为了阅读方便，我试着把它翻译成现代文。
顾彖，苏州人，靠气力在武陵沅水上讨生活，以深通易经远近闻名。顾彖病重临终，嘱咐儿子：“在老家，我十五岁开始跟着老师学习《易经》，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三年了，没有一天不吟诵《系》《象》等篇章，邻里学子跟我学习《易经》的人不少。我死后，一定把我埋葬在附近乡学旁边。倘若九泉有知，我能听到我教他们读过的书。”乡绅们说：“像顾彖先生这样的人，真可以称为专心致志做学问啊！”因此，我用“韦编三绝”的典故，送给他“绝编生”的谥号，并且以此称号来为顾彖先生撰写墓表。后世的史官也许可以将墓表中所记的事迹选编入传。 我被贬谪朗州，刚到这里时，打听有能通晓一些古文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衙役向我介绍顾彖，我有兴趣，带着礼物登门拜访。顾彖戴着高高的帽子，衣服宽松，衣袖袖口很大，眼睛阔视，待人讲究礼节。等客人来到门前，恭敬礼让，肃穆示意，热情地引导我进门。跨过门槛，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哪个圣人的话，庄重的表情充溢于眉宇之间，虽然因为常年的体力劳动，养成无拘无束，但没有表现丝毫放诞。 于是，我询问他有什么嗜好，回答说：“自幼学习《易经》，老年尤其喜欢，已经入迷！”又问“你是如何学习的？”回答：“初学时听老师讲解，然后反复温习、揣摩，烂熟于心。再后来基本上是自学。孔子是兼具天、地、人三才的圣人，废除《八索》，作十翼而通精微之言。孔子与伏羲、周文王并行于后世，好比日、月、星三辰，同属于太极，光彩夺目！逃脱秦王焚书，易学及占卜仍能公开流行。西汉有田何、丁宽、京房、刘安几大家。东汉有马融、郑玄。三国有魏国的何（名不详）、荀辉、王肃、王弼；吴国有韦（名不详）、陆绩。前面的人导源开拓，后来的人疏浚发展，丰融混杂，百派汇合。至本朝，沙门一行和尚才开始作《周易论》等书探寻天机，能制定历法，与天象契合的；细柔之线牵附于黄铜柅子之上，占卜吉利；如《益》卦说的上天泽润万物，大地生养万物，天地对于万物一视同仁，泽惠无边。（1）。向来这些都只是支流，现在汇集起来为我所用。其余引出端绪的还有三十余家，整理加工，兼收并蓄，为羽翼，为鼓吹，探讨天人之际的道理，以磅礴的气魄、驰神运思，深入钻研，以求贯通。如是，我如同汉代乐官制氏，对于音乐“颇能记其铿锵鼓舞”；汉代儒生徐氏的子孙对礼的敏感，善于揖让进退的礼仪。然而，前贤尽心尽力了，我从中受益，享用美味，摘取花枝。生茧的双手握管书写，红肿的眼睛对烛夜读，精力都消耗在吟咏经书上了。但是，家境困难，没有路资赴举；我住的地方偏僻，也没有人和我交流讨论。心里越痛苦，越感觉自己行迹卑微，忍饥挨饿，以至于衰老。有劳夫子下问，但这些“所执”，即一生的追求又有什么用呢？” 又有一天，我再次造访顾彖家。看见水瓢和盛饭食的竹器放在案桌的左边；右边堆放的是书籍，包括腹中空空的神龟，占卜用的蓍草，蓍草光泽。我按着蓍草指着占卜用的龟筴询问道：“这个占卜用的蓍草、龟筴就没有一次欺骗你吗？”顾彖若有所思答道：“古代先人，其中的奥妙并不是简单占卜就能测出，所以设‘像’以寓意，以有为阶梯寻找无，从事物的表象看到精微之处。那通过权衡度量求得事物的轻重，不是为年八十而不失毫芒的‘捶钩者’（2）设置的；用寻尺衡量远近，对于运斤成风（3）的木匠是没有用的；龟筴所以能够为大家决疑，不是对于知道事物的奥妙的人设计准备的。奥妙或玄机存在于人世间，它是以天时为卦体，以地理为爻位，外附人事作为卦象，以及本身的种种表现，最终断定卦义（彖）。得枢于寰中，应数于象外。象外指迹象之外，环中比喻空虚之境，人们只要善于从空虚之境中着眼，就可以左右逢源，浑化无迹，气势充沛而无不各尽其妙。这些都是自然之理。但不知其所以然，很想勉强为它命名，最后没有成功。那些占卜工具，不过是枯茎（蓍草）朽骨（龟筴），怎么能担当那样的大任呢？如今揲之以至剜，灼之以殆尽，我算是尽力占卜，但无非是为憨厚穷苦的乡亲们占卜年成好坏、生男生女、平安吉凶，包括打官司输赢，给人以慰藉，我也从中得点报酬，养家糊口。哪里有资格和夫子讨论那么高深的问题？”我以为顾彖说的这些话是对《易经》的深邃的理解，所以我把它记录在这里。 哎呀，国家有国子监，国子监里有广文馆、四门馆等，专门研究各类学问。顾彖这个人，苦形役志，要靠体力劳动维持生活，这才是他的专业，满腹经纶，湮灭粪壤，汤汤辟雍之水与他无涉，最终被摧残埋没在朴遫树中，哪里只是山高水远啊？那有花纹的甲壳、五彩的羽毛、强劲的兽筋、坚硬耐久的皮革，五岭地区的荔枝龙眼，南海的蜃虾，来到人们的生活中，非常珍贵。这不是远近的问题，是因为们喜欢的人太多了。顾彖死在元和七年秋七月，由死之日往上推求，到他出生之日他活了四百七十个个甲子（有二万八千二百日，当生于唐开元二十四年）。葬在武陵枉渚西石矶上，站在坟墓旁边向东可以隐约望见乡里学校，履行了他的遗愿。
【注释】 （1）原文：“神友造物，智斟人事，制动也有柅，变道也无方。”据陶敏：“‘神友’疑当作‘神交’，形近而误。”刘禹锡《送惟良上人并引》：“古所谓神交造物者，非空言耳。”神交造物，谓能制定历法，与天象契合的人。柅（ni）：刹车器。《易·姤》：“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意思是：细柔之线牵附于黄铜柅子之上。这是吉利的贞兆。无方：《易·益》“天施地生，其益无方。”上天泽润万物，大地生养万物，天地对于万物一视同仁，泽惠无边。 （2）捶钩者：见《庄子·知北游》：“大马之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毫芒。”大司马的捶钩的人，即掂量物体轻重，尽管他有八十高龄，仍不差毫分，因为他专心致志，心不旁骛。 （3）运斤成风：斤：斧子。《庄子·徐无鬼》：“郢人垩（è）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比喻手法熟练，技术高超。
顾彖墓葬在枉渚西右矶上， 其坟可隐东望里塾，尚行其志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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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7 17:35: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