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平头系列之二：精工窦向东师傅

张新泉

       窦师傅和家庭主妇堂客年纪相当，个子就不那么相当了，在体型上有阴阳失衡比例不对称的感觉。堂客倒像个男客那样稍长个大，肥头大耳，肌肉丰满，五大三粗，气力莽撞；丈夫倒像女客那样秀气矮小。可惜不可对调，如能和堂客体型互换， 那就再和洽不过了。     
       小小个子的窦师傅偏是一名遐迩闻名的机床操作工（车工）。农具厂有限的好东西，唯一的车床，由窦师傅管理使用。
      窦师傅不是要“吃恨钱”，也不是单位领导缺乏眼力错派事情，他是吃这碗饭的“料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堆把”不大，却能开发出潜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技术发挥到极致，百多斤几百斤的铁件钢件也照车不误，若烹小鲜。所有来料加工经他过手，合格率百分之百，没出一件废品，一件次品。几十年的劳作里，没有一个来找皮袢的，没有一个车走火了叫返工的，可见工夫之深。处处体现着替用户着想，严控质量，加工的东西一定非得是“过得硬产品”不可。
      窦师傅本人也幻化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人机一体的精确机床的组成部分，他头脑清晰，程序一点不出差错，车出的东西美轮美奂如工艺品。
       他不知疲倦，精力充沛，情绪饱满，出勤率尤高，好像休息于他可要可不要一样。比其他翻砂工钢球工焊工铁匠木匠陀匠（车木陀的）解匠（木料加工者）及厂里任何工种人员和行管人员出勤率高。没请病假，好像吃的五谷杂粮不仅仅维持他生命不息还能保证一帆风顺健康做事，身体好像有不病的防御系统。流行的、不流行的各种疾病都能挡于体外，不得“进档”，病不沾身。也不需要请事假，离农村早，无须回去插田。也不需要经常出席整酒现场，此时比较少有各种名目的宴请。非去不可的，也能快刀斩乱麻，两杯酒一喝，三碗饭落喉，回马枪就到了机床边。马上干起来，不会耽误应急不应急的事情。我就在他斜对门20米处不到公路这边做着营生，听得见他在公路那边操作机床的声音很少停息。除了三餐饭停家伙，晚上睡五六个小时，三次饭花个多小时，还有洗刷解手，其余时间都在做。家务呢，自有贤内助打理得井井有条。晚上，我只有偶尔打夜工赶急情况出现，在电灯下用钢丝锯，锯别人急用的招牌的有机玻璃字，或做别人第二天就要拿的匾。一年不过五六十个夜晚加哈子班，每晚不过多做上三四小时。他可不，打夜工是常态。事多，只有他一个人做，主角配角都是他。儿子学出来了，可以接班，可是在另外地方搞的。父子二人还无须共同守护一台机子，他几乎三百六十天晚上都在加班。我收工房里看电视去了，还听见他机械嗡嗡继续运转的声音，常常到了晚上十点过才“熄火”。他一般早晨6点就开始动作了，就是说他每天做了十五六个小时，不知道哪里这么好的精神。这个我知道的有十多年，后来他搬家，就不知道晚上是不是老样子了。这个年龄段他已是老年，五十多岁至六十多岁。我比他小八九岁，也由中年到了老年。我有些不明白他有的顾客，怎么也是夜猫子投胎转世，常晚上呼唤窦师傅，拿加工的东西。当然他们不是暗箱操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都是自己吃自己，是个体人，加工零件，不需要开发票了找单位虚报冒领。真要开发票，也得等白天找单位财务，发票在那里统管，窦师傅是不负责开发票的，行管人员晚上不上班的。他们晚上拿货，是由于白天事忙不好抽出时间，就晚上来拿。也是知道窦师傅行事习惯和与人方便的服务态度，可以随时呼唤而达成的一种你好我好“夜不占工”的默契。

     他日夜连台干，超常劳动使身体变形，腰部以上向前伸出，形成定格，特别是颈项好像拔长了五六寸。别人颈项是笔直的，他的颈项形成四十五度的倾斜伸出，好像随时加工东西的态势。颈项成了招牌标志，成为整个身体的最突出部件。只要看见倾斜的长颈项，看后影就知是窦师傅，别无二致。全县几十万人里没有一个是这种体态形式。本人大前年写的《不再等老陀》里的主人公驼背老龙，只有背部和窦师傅差不多，驼背老龙不具备窦师傅别具一格的倾斜的颈项。这样一个热情为人民服务热衷劳动的人，劳模未必沾边，省里，市里，县里，统统没有此人名字。镇里的先进工作者劳动积极分子也无缘，伯乐也有失察之时。特别有利益连接的时候，求实精神就可能发生倾斜。知情人基本是草根，无权上报；无群众参选，可能就根据经济指标内定了。和他打交道的普通人，谁知这等好事呢，谁管这等好事呢？很少人知道县有省劳模。知道后，有的伙计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好不南辕北辙，有的劳没劳动都谈不上。如果领导要查问题，说不定还是可以揪出的一条“大鱼”也未可知。但是，几乎没有这样轰动效应的事情发生，无人追究。大概社会剧变相似情况较多，当开刀的，不好开刀吧？
      到了2002年，农具厂单位卖出，窦师傅转到了不远地方，用几十年的积蓄买了一块地皮，修了两间三层楼的房子。不是临街门面，在临街门面的后面，属于一个进去巷口的第二层地皮。可能弄的钱，“毛多肉少”（事多钱少），不足以搞临街门面的昂贵地皮。

      窦师傅是1940年生，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具有爱党爱民情怀，感恩情怀。大量做事，并不是考虑个人成为巨富。一切凭古训办，凭良心办，钱多钱少哪里计较。也不去贷款，去借款，搞“借鸡生蛋”，没有想到搞一个体面的屋了好以后“吃租金”。他右倾保守“好大的鸟就做好大的窝”，不想“大粑粑”。脑壳的活络只体现于精益求精的技术上，脑壳里显然缺少个人“爆富”超人一头的活络，思想上无形中与毛主席共同富裕的路线吻合。如果是自私自利的活络，我哪得写这篇文字。如果当代人都能这样本本分分不攀比，随遇而安，社会风气要净化几多。
       窦师傅在这个不是临街门面的屋里，又搞了好些年现买卖（车工）。
       这时吃这碗饭的，镇上有了好几家。他的地理位置稍背，僧多粥少，应该不会学以前打夜工了。有次我过身，看见他堂客在帮忙，拿着焊枪焊东西。以前在农具厂的时候，他堂客只卖过甘蔗。这时完全成了个体，她能帮上忙了。
       到了75岁的时候，窦师傅就不搞了，儿子也不让他再干了。他开始安享晚年，他在家里喝茶抽烟看电视，再上街游一路回去。没有其他不良习气和业余爱好，不走棋，不打牌……今年7月一次街上碰到他，八十二的人了，头上无白毛，走得很快很利索……脸上，竟然露出一脸儿童般纯真的笑容……堂客有打牌爱好，常常在茶馆和一些老年打小牌。窦师傅是社队企业的小集体，自买社保，可能能拿两千左右，堂客的自买社保约一千多，三千多大洋两个人开支生活，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对于勤劳朴素的人，这笔钱寡吃穿用度，是绰绰有余的，不会要儿子的接济。平时弄的，可能存起来了，到必要时候拿出来，那是解燃眉之急不时之需的。窦师傅这样朴实的人在这样的岁月是没有抱怨的，很知足很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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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帮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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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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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涵

所有来料加工经他过手，合格率百分之百。没有出一件废品，一件次品。几十年的劳作里，没有一个来找皮袢的，没有一个车走火了叫返工的，可见工夫之深

老涵

窦师傅的工匠精神值得传承，发扬。点赞张老师精品大！

张新泉

李帮进 发表于 2022-12-26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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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覃旺成 发表于 2022-12-2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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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老涵 发表于 2022-12-26 12:27
所有来料加工经他过手，合格率百分之百。没有出一件废品，一件次品。几十年的劳作里，没有一个来找皮袢的， ...

感谢老师惠顾阅读拙作、临帖鼓励。

张新泉

老涵 发表于 2022-12-26 12:30
窦师傅的工匠精神值得传承，发扬。点赞张老师精品大！

感谢老师精彩点评、热情鼓励。

陈爱玉

                窦师傅是1940年生的人，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具有的是爱党爱民的情怀，感恩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