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篇名句（上）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6）

凌云清风

             名篇名句（上）
       一一李清照词法与词论学习札记（16）


             凌 云 清 风


   现在一般认为出于李清照的词作仅50多首（以王仲闻校注本为依据，如果按黄墨谷重辑本只有45首），但这么少的词作中却有不少名篇名句。那些是名篇名句呢？名篇名句有什么特点呢？
   按照我们过去对其他词人词作使用过的方法，我从7本比较著名的各时期的唐宋词选本中对名篇进行甄选。这7本选本是《宋词三百首》（上疆村民重编，唐圭璋笺注）、《词综》（朱彝尊、汪森编）、《宋词选》（胡云翼编）、《唐宋名家词选》（龙榆生编）、《唐宋词选注》（北京出版社）、《唐宋词百科大辞典》（学苑出版社）、《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在这7个选本中有半数以上被入选过的李清照词作有9篇。其中《声声慢》（寻寻觅觅）和《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7本皆选；《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念奴娇》（萧条庭院）有6本入选；《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永遇乐》（落日镕金）有5本入选。
   这9篇词作很有代表性，囊括了李清照少年、中年、老年时期的佳作，其北宋时期的作品有5篇（《如梦令》《醉花阴》《一剪梅》《凤凰台上忆吹箫》《念奴娇》）；南宋时期的作品有4篇（《声声慢》《渔家傲》《永遇乐》《武陵春》）。其中长调4篇（《声声慢》《凤凰台上忆吹箫》《念奴娇》《永遇乐》）；小令4篇（《醉花阴》《一剪梅》《如梦令》《武陵春》）；中调1篇（《渔家傲》）。
   名篇中往往有名句，上述9首名篇中7篇有名句。衡量名句的标准是什么？首先，名句往往为历代词评家所关注和好评；其次，名句为广大读者口诵耳熟，传播甚广；最重要的是名句新颖、工巧、精炼、警醒，或寓有深意及哲理，回味无穷。下面我们对李清照词中的一些名句试作分析。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此句有四个特点：一是用反问作答句式，表达出女主人爱花惜花的急切心思与情态，非常传神；二是“绿肥红瘦”这个词清新亮丽，“红”“绿”二字，画出了雨后海棠叶绿花红的鲜丽色彩，“肥”“瘦”二字分别表现出雨后海棠叶的丰腴、润泽和花的消损、稀疏，从色、质两方面突出了雨后海棠的变化，既写了静态美又写出了动态美。三是，“肥”“瘦”，一般用来形容人，此处用拟人手法，以花喻人，暗寓着女主人叹惜青春的早逝。四是在全词结构上，于前面铺垫转折后，结句奇峰突起，着一词眼，点亮全篇。此名句多为词评家盛赞。宋-胡仔云：“此语甚新”。（《苕溪渔隐丛话》）明-蒋一葵云：“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尧山堂外记》）清-王士禛云：“人工天巧，可称绝唱。”（《花草蒙拾》）
    “红藕香残玉簟秋”（《一剪梅》），此句起笔即营造出一种花草凋零，凄凉冷清的意境，笼罩全篇的情感抒发。它从颜色的视觉，花香的嗅觉，玉簟的触觉三方面让人感受秋天的凋残冷落与冰凉，又用极洗炼形象的笔画点出了时空的特征。“红藕香残”，象征人事的悲欢离合，玉簟冰凉，难道不是词人内心凄凉落寞的直觉？难怪清-梁绍壬云：七字“便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两般秋雨盦随笔》）清-陈廷焯赞为“精秀特绝。”（《白雨斋词话》）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词人用西风中摇曳的菊花那纤弱、凄美的形象，描画因相思而形瘦的闺阁美人身影，营造出人与物合一的，凄清寂寥的深秋闺思的意境。“帘卷西风”为“人比黄花瘦”作环境气氛渲染，仅四个字，就把室内与室外的环境，西风卷帘的秋季气象表现出来。如果没有时令与环境的烘托，孤独地说一句“人比黄花瘦”，就没有深厚的意境。“莫道不消魂”，用“莫”“不”双重否定词，使语气更加肯定，加强了表达效果。“莫道”句激起波澜，“帘卷”句进行烘托，最后推出警句“人比黄花瘦”，着一“瘦”字词眼，把词的思想感情推向高潮，可谓设想新奇，浑如天成。众词评家赞不绝口。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凤凰台上忆吹箫》）这个句式非常奇特，应该是一个因果句式，“新来瘦”是果，后面两句为因。本来因为伤离惜别才使自己又添一段新愁，容颜憔悴，但词人偏偏不直截说出，连用两个否定句，排除“病酒”“悲秋”两种可能，留下空白，让人去推测。“婉转曲折，煞是妙绝。笔致绝佳，余韵尤胜。”（清-陈廷焯《云韶集》）“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为一对仗句，对得非常自然简炼，将词人“欲说还休”的难言情状和矛盾痛苦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很普通的句子，却包含了因果句、否定句、对偶句三种句型，呈现了“新瘦”“病酒”“悲秋”三个意象，可见李清照的文字功底之深厚。

凌云清风

   名篇中往往有名句，上述9首名篇中7篇有名句。衡量名句的标准是什么？首先，名句往往为历代词评家所关注和好评；其次，名句为广大读者口诵耳熟，传播甚广；最重要的是名句新颖、工巧、精炼、警醒，或寓有深意及哲理，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