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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旧城四门 永志
常德建城，从秦将白起攻楚黔中郡派张若筑城算起，到2013年已经有2240年历史了，常德是一座名不虚传的历史古城。沧海桑田，不仅两千多年前古城痕迹全无，就是几百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是个什么样子，都不是很清楚。《清嘉庆常德府志》记载，嘉庆前，常德城有六门，东曰永安门，上南曰神鼎门，下南曰临沅门，正西曰清平门，西北曰常武门，北曰拱辰门，现在有关六门的记载几乎找不到了。但到解放前，常德城有有关“四门”的名谣，留下了一些常德旧城的记忆：“东门的垛子，西门的顶子，南门的痞子，北门的婊子”。
先说“东门的垛子”。回民大量定居常德，始于明朝初年，这里有一条回民街，是回族同胞集中聚居的地方，解放后更名民族街。早在明永乐二年，即公元1404年，这里就建有清真古寺。回语称朋友为“垛士梯”，对不喜欢的人称“垛士蛮”，“垛子”就是“垛士梯”、“垛士蛮”的统称，意思是东门的回民多。常德的维吾尔族在解放前也称“回回”，他们与回族生活习惯和信仰基本相同，解放后才经国务院批准正名。维族始祖翦八十为朱元璋战死疆场，朱元璋为之赐姓，赠送金匾“威震南方”。大历史学家翦伯赞，是他们的后裔。回族也出了名人，马如龙清同治年间平息暴乱，受到进京陛见的奖励；马德成将军清光绪时“勤王有功”，加官进爵；李仁山，常德清真古寺教长，是我国著名的伊斯兰教育家、学者、阿訇。回维不断迁居东门，经营起牛羊屠宰业，或牛羊肉熟食餐饮业，曾经著名的有清真复和楼、东和居包子铺、裕兴长、黄珍记等十数家“教门馆”；这里还有以经营牛副产品为原料的牛皮制革、牛骨熬胶、牛油制肥皂、牛角制纽扣等民间作坊，出售回民特色产品，生意红火。但因为这里地势低，是城区穿紫河等多条河流沟渠流入沅江的必经地，水灾频仍，店铺被淹是常事，回维叫苦不迭。1935年，沅水上涨，，东门店铺夷为平地。后来，常德专员丰悌主持在沙河与沅江通水处筑了一道堤，后称丰公堤，这个地方今天仍叫“水巷口”，水灾去除了，回维居民猛增至四千多人。接着办起清真小学（今天东升小学），西班牙传教士来这里办起福音堂，美国传教士罗感恩也来这里创建约翰堂，后来开诊所，建广德医院。
再说“西门的顶子”。顶子，清代礼帽顶饰，是区别官员品级的重要标志。用宝石或珊瑚、水晶、玉石、金属等制成，以其质料和颜色分别官阶的品级。后来，“顶子”成了官员的别称。古代，常德的官府衙门、学宫都集中在小西门、大西门一带，所以官员多;学而优则仕，后备官员更多。民主街老常德市委、市政府（武陵区）所在地，古代就是州府衙门。这里最早传说是春申君黄歇的馆址，1919年湘西镇守使冯玉祥在这里住时，发现春申君墓，曾为之封土立碑。另外，明宪宗的第十三个儿子朱佑枢封荣王，封地在常德，荣王府所在地就是今天的常德市一中，严格地说在北门，但我将其归入西门。明正德三年（1508）荣王就封，到明朝灭亡，荣王就有七代；另外，封为郡王的有五个，遍布常德城的郡王府就有五个，即福宁、惠安、永春、富城、贵溪王府，这些王府所表现的文化和西门代表的儒学官吏文化是一致的。再说学校，府学、文庙、文昌阁都设在西门，相继创办的春芳中学、明达中学、移芝中学也在这里。1907年熊希龄在大西门育婴堂创办家养园；1937年龙湛岑为纪念宋教仁创办渔父中学（今五中）。丁玲的母亲余曼贞在杨家牌坊创办女子工读互助团，即后来的女中（现在市七中）。从这里走出去的有龙膺家族、杨嗣昌家族、胡统虞家族、余嘉锡等。
“南门的痞子”，不完全是贬义，反映了新旧两种文化的撞击。古代交通主要靠水运，常德古城沿沅江自西向东，扁长形状。南门，指今天的上南门、下南门，靠沅江，是最繁华的地方。沈从文先生的散文《常德的船》描写了昔日的繁华：“地理书上告给人说这里是湘西一个大码头，是交换出口货与入口货的地方。桐油、木料、牛皮、猪肠子和猪鬃毛，烟草和水银，五倍子和雅片烟，由川东、黔东、湘西各地用各种各样的船只装载到来，这些东西全得由这里转口，再运往长沙武汉的。子盐、花纱，布匹，洋货、煤油、药品、面粉、白糖，以及各种轻工业日用消耗品和必需品，又由下江轮驳运到，也得从这里改装，再用那些大小不一的船只，分别运往沅水各支流上游大小码头卸货的。市上多的是各种庄号。各种庄号上的坐庄人，便在这种情形下成天如一个磨盘，一种机械，为职务来回忙。邮政局的包裹处，这种人进出最多。长途电话的营业处，这种坐庄人是最大主顾。酒席馆和妓女的生意，靠这种坐庄人来维持。除了这种繁荣市面的商人，此外便是一些寄生于湖田的小地主，作过知县的小绅士，各县来的男女中学生，以及外省来的参加这个市面繁荣的掌柜、伙计、乌龟、王八。全市人口过十万，街道延长近十里，一个过路人到了这个城市中时，便会明白这个湘西的咽喉，真如所传闻，地方并不小。可是却想不到这咽喉除吐纳货物和原料以外，还有些什么东西。作这种吐纳工作，责任大，工作忙，性质杂，又是些什么人。假若一旦没有了他们，这城市会不会忽然成为河边一个废墟？这种人照例触目可见，水上城里无一不可碰头，却又最容易为旅行者所疏忽。我想说的是真正在控制这个咽喉，支配沅水流域的几万船户。”鱼龙混杂，出几个流氓地痞也不稀奇。解放前，下南门码头一霸是苏春成，商号一霸是尧吉阶。大河街还建有一栋高楼，是红帮会的总部，名为“走马鸳鸯楼”。
最后说说“北门的婊子”，这里是古代歌舞娱乐的地方，当然也不乏妓院、娼寮。最早的形成与荣王就封常德不无关系。朱佑枢在弘治十一年（1498）就封藩常德，迟至正德三年（1508）才就藩，晚了十年，就是贪图京城的享受，到常德后不仅有京城带来的宫娥婢女，也有本地招募的优伶、女仆，在外面寻欢作乐的也不会少。荣定王朱翊鉁更是酷爱戏剧，不仅府中歌舞不断，龙膺就说荣王府“鱼龙角抵，百戏毕呈”，他还交了一班文友，如江盈科、龙膺、袁宏道等，谈音乐、音韵，谈戏剧，在隐园上演龙膺新创作的《金门记》。明公安派文学家写有《荣藩宫词》四首，讽喻荣府寻欢作乐，如：“君王坐镇楚西南，俗美民淳处处闲。消受清平无限福，仙桃春色比朱颜。”“殿中丝竹彻青云，乐谱新裁曲不群。岂为娱情兼侑食？梁园召客日论文。”常德北门，紧靠王府，不仅有乐妓，出卖肉体的妓院也不少，三板桥（今建民巷）就有不少“窑班”，是簰古佬、外来商贩及小市民娱乐的地方。而蔡家堰、果行泉一带妓院，是江浙来的妓女，是警方登记注册的“堂班”，接待的客人档次要高，是地方官神、商贾。而北门靠西的矮城墙，则是窝棚似的私娼所在地，是苦力、搬运工消遣的地方。因此，北门一带茶社、酒楼、戏院比比皆是。解放前这里的演艺场就有垫园戏院、民众戏院、南京西园和第一个新世纪电影院（现在常德市三医院旁边）。酒楼有名的有“老新潮酒家”和“瘐楼大酒家”，人们在这里吃花酒，打花牌，嫖赌逍遥。
常德旧城四门，各有特点，东门回维少数民族聚居生活的地方；西门学府、衙门，政治文化中心；南门商贾云集经济繁华；北门以娱乐消费见长。 （参考诸扬荣先生《话说常德四门》，见诸扬荣著《戏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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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1 12:09:13
发表于 2016-11-21 15:02: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