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注金二牯（平头系列41）

张新泉

      金二牯父母早亡，兄弟姐妹分家时，他十多岁。吃了千辛万苦，打熬岁月勤勉做事，几多艰难困苦硬挺不畏头，本事渐长，人也长成一条粗豪汉子，26岁成了家。
       添了人口，寡寡田里守候当然不行了，开始自找门路做买卖。这时队里外去打工的极少，有人邀，他没去。
        金二牯要一边种田一边打戳撮，开始搞生意起步于冷天卖红薯粉丝等日销货，一自行车夹起驼出驼来，就是产地出进，街上去卖。由于是泡货，载重自行车帮几根杉木棒后，一个巨大的蛇壳袋蔸底，一次也只搞得百把斤，勤进快销，落个微弱差价。他不麻别个，不喊高价，怕欺客，这样生意才做得长。还用自行车驼藕在三角堰卖、上街脑卖，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就在人民路和老街游动，尽量就近方便顾客。

      他做实在的文章，货称给别人，用的杆子称，称杆儿翘得老高。有回家用称检测的，发现只多不差，以后就无人再检测了，变成信得过。他没有驼叶子菜卖，叶子菜在自行车上压不得。叶子菜是挑花篮挑撮箕的老妈的卖的。
       开支越来越大，东西进货越来越贵，小娃子这时候也出生了。金二牯为了应付繁重的生存压力，牙缝里省出钱，打了一张板车来搞，增加数量。业务量大了，也让减少跑路进货，天天接触顾客，还用黑夜进货。好在年轻，三四个钟头休息就精神焕发了。板车好在任何东西都可卖，品种数量都比以前多，适量叶子菜放上面也不怕压了。只要招呼打得好，不会损坏什么。
       2005年队里全面住楼房的时候，他发莽做生意，还住在祖业老土砖屋里，暂时还无钱搞到这上面去，搞三口之家的生活，搞小孩初中日益加码的学费，搞应付队里经常的人情份子，再准备钱修屋。即使他是最后一家楼房，也不可不搞。人要一张脸，树要一身皮。为了更加有利去干，又买了一张三轮车拖货卖货。
       那年学费和置三轮把钱花了，一天大队收提成，没有钱了。可是大队干部不会光转去，气头上和一个牵猪的干部扭打起来了。有点冲动气胀，顺手抄起地下一小板凳，敲了那个的头。没有开瓢，但是出了血，几个就围拢来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餐，两三天出不了摊。堂客当时口口声声赔不是，还出了二十元医药钱。双方有伤，金二牯没有见血，伤还更重。哪有理讲，哪个包公来断？有权就有理。有了教训，以后金二牯收敛了，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开了三轮，卖的日消货更多，随季节转换而转换。有时候可能是白菜萝卜生姜家鱼，有时候换汤头成了西瓜香蕉桃子红枣。卖过百把样不同东西。不知不觉有了大的起色，再不特别为难，心宽体胖，不万分着急了。
       大家只知道平凡实在的金二牯，不知道有特长别具一格的金二牯。金二牯自己不觉得缺一个平台，没有非分之想。到中央电视台去露一手吗，没有那个成本。好高骛远的，不想。也没有在卖东西的时候在人前发癫来一番痴人说梦的夸耀显摆，别人哪知他另有狠处呢。
       他的特长与卖东西毫不搭界，与身份不相称。他的特长是对军事了如指掌知之甚详。知人家所不知，好不怪煞人也。
       10年前，有幸同他（带点亲的）一桌子喝酒，金二牯的一个亲友不知道金二牯胜他十倍，当然我们都不知道。那伙计卖弄知识滔滔不绝大谈目前国际战争形势，不知道触发了金二牯哪根神经，纠正他讲错的几处后，自管自的侃侃而谈，一口气一个多小时酒喝清白还兀自没有说完。惊的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大学生侄儿侄女也自愧弗如。所有伙计也觉得是在佛爷面前念三字经了，转而向金二牯求教。若提问，他能随口应对。世上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发生了某个某件战事，用了好多时间，好多军费，有好多死伤。从鸦片战争到现在，一件件一桩桩都在他大脑壳里装着。中等身材长了一个巨人的脑壳，比教授还教授。教授只知道书本上的，他连发生在当前的还没有上书的也一清二楚，教授只知道单方面的，金二牯连各国的武器也清楚。性能、特点，射程，杀伤力，如数家珍，好像他去了那些国家做了详细调查一样，好像那些武器就是他研发的一样。所有关于军事的，莫不能讲出子午寅卯。
       他的那些军事知识，是谁传授的呢？金二牯没有当过兵，他所处的年代民兵都不搞了，他连这民兵也不是。又怎么知道这些许许多多东西，不输一个国家军事专家。
       他唯一的“军事活动”是在他门前和大队干部推推搡搡的格斗。他家没有电脑，从未和电脑打交道。给个电脑他也不会用不会查，一脑壳军事知识是个谜。他不是研究生导师，没有半个鬼脑壳请他上课，他知道这些知识起什么实际的作用，还是一个谜。那么好的记忆力是怎么练成的，又是一个谜。
       天天见的几个人，知道的，金二牯只是卖菜卖果的。不知道的若听了，一定以为这个大脑壳土佬冒是来自国防大学的教授。若穿上制服，凭肚里货，谁说不能进入高端军事研讨呢？那样的奇才哪里只能拖板车或者三轮机动转街卖货呢？我们的伯乐有待发现，我们的机制有待完善。
        他是初中生，哪有高文凭，哪有好运气，哪有一个一言九鼎的伯乐冒出来发现力挺他推举他。他依然只有转街卖货的福分，与那些顶适合的位置存在千山万水距离。
       他的楼房2018年才修，是队里最迟的。三十多年起起伏伏，折折腾腾，赚亏由天，韧性坚持，无非分之想。从曙光中开始转街卖货，早晨两馒头，中午馒头两，晚上夜色中回去，晚11点入睡，不知道做过那些属于个人的中国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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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协邱渭波

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陈爱玉

                   他的特长与卖东西毫不搭界，与身份不相称。他的特长是对军事了如指掌知之甚详。知人家所不知，好不怪煞人也。

陈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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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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