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浮山松 于 2023-5-14 00:28 编辑
我家有棵枇杷树 图文/浮山松
我是一名从农村走出来的人，现居临澧县城，一生与枇杷树有着缠绵的情结。为延续这种情结，数年前，我在自己现在的房屋旁又栽了一棵枇杷树，后因树种不好，三年前重新嫁接了本地优质枇杷苗，今年正式结果，所结果子虽不如杂交枇杷果大色艳，但玲珑剔透，硕果累累，压得树枝弯腰俯首，人见人夸。亲口一尝，肉多味甜，令人喜爱。今日采摘部分拍下几张照片，以作纪念，并写此文，倾诉自己难忘的情结。
20多年前，我的乡下老家也有一棵生长十分旺盛的枇杷树，树冠如伞，果枝似塔，深秋繁花堆玉，初夏硕果如金，一年四季绿装素裹。那是1979年3月我国实施第一个植树节时我亲手栽种的，当时树苗细小弱不禁风，后来长得身高体大枝干粗壮。每当我回老家时，我总要走到树下去看一看，瞧一瞧，看看她又长高长大了多少，就像要见自己久别的孩子一样，总想和她攀谈几句。 每当此时，我就想起了那些在我脑海里无法抹去的记忆：
此图拍摄于2003年
那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家屋旁地头有几棵很高大的枇杷树，每到初夏树上结满了让我直流口水的黄金枇杷。每到这时，我爷爷总要选取一些又大又黄的枇杷，一颗颗剥皮去核后喂给我吃。我渐渐长大能爬树后，就自己悄悄爬上树杈去摘，摘不着的就将枝子搬断了再摘。有一次被我爷爷发现了，第一次打了我的屁股，尔后轻言细语地对我说：枇杷树，也像人一样是有生命的。她结果子让我们吃，对我们有恩，我们也要对她有义，不要为了要摘果子就弄断树枝伤害她。况且，这枇杷树还对我家有恩呢！ 后来他几次给我讲了有关枇杷树的故事。他说：在他9岁那年，国家还没有解放，1925年农历乙丑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无数的人背井离乡外去讨米，我们一家就是靠吃几棵枇杷树的皮才渡过难关的。那几棵枇杷树也因为被剥光了树皮而献出了生命，现在的枇杷树都是爷爷以后补栽的。我叔公兄妹三人就是因为吃不得枇杷树的皮外去讨米的，我两个姑婆至今流落他乡杳无音信。当时我还有点不信，直到十年后，叔公找到了一位姑婆我才相信。姑婆的长孙女后来成了我现在的妻子，这是后话。
他还说：现在的这棵枇杷树还救过我爷爷的一次命。那是解放战争前，国民党反动派到处抓壮丁，我的一位叔伯就是那时被抓去当兵客死他乡的。抓壮丁时，男人们都不敢回家过夜。有一天夜里我爷爷悄悄回家，半夜里就听到狗子‘汪汪’一片乱叫，他知道不妙，刚穿衣起床就听见屋前有了响动，就急忙溜出后门，见无处可藏，他急中生智爬上枇杷树才躲过这场壮丁之祸。 没想到爷爷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两年后，我与这棵枇杷树也结下了生死之缘。1962年春，我国连续遭受三年自然灾害，粮食奇缺，公共食堂的饭菜很难度日，人们吃尽了野菜。我爷爷想起自己儿时吃枇杷树皮的往事，剥下枇杷树皮磨成细粉，做成粑粑给我吃。初时吃虽然有点苦涩，却还较为糍糯，虽然很难下喉，终究能填饱肚子。那知我享受不了，第一天吃了，第二天又吃，到了第三天，肚子就鼓胀得大大的，有屎就是拉不出来。我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时用手指头为我抠，后来用竹扦子帮我挖，害得我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小命。此后有一段时间，我见了枇杷树又爱又恨。
后来我上学了，在一个吃枇杷的季节，语文老师教我们学唐诗，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枇杷树的唐诗故事：说是唐代有位叫欧阳修的大诗人，诗词惊人骇世。当时有一人自命不凡，前去找欧阳修对诗，找到了欧的居所，但又不认识欧阳修，遇见屋外有一人就上前问话，诉说缘由。此人恰好就是欧阳修，欧阳修便客气地说，你找欧阳修还不如先找我，胜了我后再去找他也不迟。那人便说好。欧阳修见身边有一棵枇杷树，就说以这树为题，让那人先出上联。那人想半天才说：“一棵枇杷树，两个大丫杈”。欧阳修想也没有想随口便说：“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如此对诗多轮后，欧阳修劝那人说，还是不要去找的好，他是不会见你的。那人不听，非要找欧阳修比个高下，欧阳修便一语双关地说，欧也不识你，你也不知欧（羞），说完便告别远去。
时间如梭，一转眼到了70年代初，全国开展农业学大寨，到处开荒种粮，我爷爷栽种的几棵枇杷树因为长在田边地头影响了农业学大寨，被判了个腰斩。 此后，我家再也没有了枇杷树，可是每到吃枇杷的季节，我总要做一两次梦，梦见自己还在儿童年代，同我爷爷一起吃那又大又甜的枇杷，有时梦里醒来还流着口水。年长日久，思念枇杷树成了我心中无法忘却的痛。当我国第一个植树节来临之时，我特地找人买了一棵枇杷树苗栽种在我家的房屋旁。
时间如梭，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后来小树苗长成了高大的枇杷树，一到初夏，树上就结满了金灿灿黄澄澄的枇杷果，我也有了牙牙学语的小孙子。每次回乡下，我都要带着孙子去看看这棵枇杷树，总忘不了要和孙子一起在枇杷树下，背诵欧阳修关于枇杷树的诗词。 数年前，我又在我家现在的房屋旁，栽上了这棵枇杷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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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13 23: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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