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坡里打毛栗

张新泉

那时候，陬市的大人小孩都是喜欢戴公坡的，喜欢往那里跑。戴公坡无私奉献，可以提供好几样东西给你：十月份收毛栗，十一月十二月份收饭栗（一种如饭粒大小的浆果）、金樱子、栗浆子等，放寒假了砍柴……
       毛栗可以采摘的最佳时间就那么十来天，时不我待。日子一长，在阳光照射下，果子要裂开掉地，难于找寻，人的美味就成为野兔山鼠山鸡的腹中之物了。
       二婆先天晚上邀了一老、雷黑二，他们不去，大概爱吃毛栗的他们怕毛栗的针状外壳刺人肌肤而退避三舍。东西好吃刺难对付，所以年年打毛栗的人屈指可数，并不成群结队，二婆霸蛮能将就对付。他想，大自然把好东西给我们大家，不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对不起，就一个人去。单人独骑其实更好，人多好插田，人少好过年。不劳动者不得食，搞回来了可别眼热哟！
       毛栗，先是雷黑二给他尝过味道，后来家长给零用钱再买过一次。花钱不多，五分钱一杯，农村妇女上街卖的，用一个状似中号的磁酒杯为量具。是煮熟的，比吃生的味道更好。和吃板栗是一样的，肉质更加细腻爽口。毛栗就是缩小了的板栗，要六七颗才有一个板栗的肉多。二婆还吃过饭栗，砍柴时吃的，比这个日子迟，随意刷了一把送往嘴里，好吃得很。不过没有当成专题文章做，看见吃饭栗的人，吃了一嘴乌黑，嘴巴象抹了墨水。两种不打农药的果子就象人间仙果，对身体大有裨益。戴公坡的金樱子和栗浆子，不属于二婆采摘目标。偶尔摘粒把金樱子，尝过。
       吃了两回美味，就有了自己动手来办的想法。二婆出来，手里提了一个中号篮子，空了书包，拿这两样东西和一把剪刀进山。
       从屋里出发，到戴公坡约八华里，走一百多米上鹅卵石公路。路上车少人少，成年人都在大干社会主义。他心旷神怡行走在这秋高气爽的天地里，到陬市汽车站前面转弯，进入一条笔直的田间大路。不一会，又走进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旁边是一大片甘蔗林。
       走过甘蔗林，来到东林寺边的石板桥，桥头开阔，是挑担人歇肩的地方。百回千转的陬溪从下面潺潺流过，镇守桥头的，是几蔸苍郁的千年古树，二婆叫不出树的名字。只觉得挂满树上半截红半截白的果子，非常赏心悦目。
       时间还早，没有一个歇肩的人。到窑里给生产队挑石灰的人，到玉田给日杂店挑水缸盖钵坛的人，要到中午过点才得从坡里出来。
       继续走了一会，走过一座木桥，前面就是山边。路左是靠山的小溪，徐徐流着，水有着石灰味道，最好别喝。实在口干，也不打紧，只是味道不佳而已。有几户人家住低山坡上，树木半遮掩着。路右边是一块块梯田，稻谷已经黄了收割在即。
       戴公坡在两边山的拥持当中。东接光荣抗日的河洑山，西连酒铺漆河后面群山……北贯架桥、盘塘、马中等公社的丘陵……后面太浮山、五雷山、夹山寺……前望沅水。戴公坡高约六百米。坡中有有类似鲁智深在五台山出家打坏的凉亭一座，两边各有横路贯通左右。二婆要是砍柴，就在半坡中向左拐进去……这么去大都是山窝，柴火比较密，比较深。打毛栗，就要上顶找向阳的地方好些。
       过了半山坡的凉亭直上，二婆赶上了另外几个打毛栗的伙计，是不同街道的，不大认得，相互没有搭腔。上坡顶后，他们去了左边，二婆去了右边。各搞各的，不生意见，速度也要快些。有的是毛栗生长的地方，不会分他们一杯羹。几个人窝在一起，工效怎么高得起来。
       没有走好远，毛栗已显，路边就有一束束毛栗树。有的毛栗球子，已经炸口，包得不紧了，露出一粒老红色的有光泽的独果，十层熟了，口吹得掉；有的露出三颗，还晒一天也不会掉；三颗的成熟期慢些，八九层熟；只要是外表黄了没有炸口的，也是八层熟了，可以全部收进。赶快放下篮子，摘下快掉的颗粒装入书包。又用剪刀快速剪下毛栗球子接装进篮。不出五分钟，路边的消灭干净。有些不太饱满的球子，刺过长的球子，不在采摘之列，里面无果或者是小得可怜的果子。吃它，探不到果子的滋味，自然不要，留给犒劳野兔山鼠山鸡它们。向右一望，大面积的坡上，有数不清的矮矮的毛栗树。在阳光照耀下，好像向他招手，就进入腹地将呈褐黄色的毛栗球子快快地剪起来。
       来的正是时候，百分之九十毛栗球子已经到堂，不少是炸开了口的。只有背阴的地方球子是绿色，里面果肉很嫩差火候，也就留给野兔山鼠山鸡黄鼠狼以后享用。
       所有的毛栗树都没有一米高，不能叫树，主体比小指头还细，比许多树枝还细。毛栗树就是这个样子，以小身体承大重量。二婆一手持剪，一手轻轻地抓着如长满刺的毛栗球，尽量避免伤害，靠着针刺地方连枝剪下。每个枝头，起码两个毛栗球子，有的连着三个，每蔸树能剪十几个球子。连着三个球的不大，里面毛栗也不大，他以一枝并列两个的开剪，以刺短的开剪，刺短的往往有实际内容。篮子放在稍有坡形的地下接住剪掉的球子。已经炸开的，就拨出毛栗装进书包。炸开的毛栗，采天地正气吸日月精华更多，独果大，数果的也大。独果相当一粒蚕豆的体积，只是圆溜溜的。数果的，比没有炸开的球子，还是要胜一筹，饱满一些。
       这地方毛栗较多，二婆忙得不亦乐乎，连连开剪，一片地方剪完，挪另外一片，如同转移阵地。干这个不需要好大力气，就像渔家姑娘织网，眼明手快即可。不比挑担子，要流汗。吃亏在手上，手指头被刺了一些浅浅的针尖似的小眼，有些痛，可以克服。实际上，他应该戴个手套，这时候家里有手套的人家很少，就霸蛮采摘。半个钟头后，把花篮里的毛栗装入书包。把装了毛栗的书包挂在一蔸小松树上。没有大树少有小树阳光充足的地方正是一个适合长毛栗的地方。这个山好像就是为了毛栗而存在的。二婆好奇地越过山坡到那边山窝去，却是不同，满山是一片没有扁叶的茅草（谷茅草）。天地造化，实在奇妙。
       明晃晃的秋阳挂在天上，山林很宁静，时近中午，喜欢歌唱的鸟儿默不作声，偶尔有只黄鼠狼或者是别的野物追赶野兔一闪而过。虽然不住时不停劳作，并不觉得热，游刃有余小菜一碟。快到下午一点了，篮子也装满了，该回去了。如果有担小箩筐多好，现在不得不马上收兵。到了戴公坡顶，一些挑缸的人也来了，二婆尾随他们凯旋。眺望回去的方向，沅水象一条碧绿的弯带……

付蝶

下时候也打过，好多年没看见过了

张新泉

付蝶 发表于 2016-12-26 20:34
下时候也打过，好多年没看见过了

感谢付蝶君关注来访。五十年代末，还是11岁少年时的事情，后来没有。

龙阳呈祥

远去的戴公坡，我却随着你的文字进入了......

张新泉

龙阳呈祥 发表于 2017-11-13 08:40
远去的戴公坡，我却随着你的文字进入了......

感谢老师如此厚爱来阅读读前面已经没有人看的东西，你是识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