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面说的米粑粑几种地方风味小吃,没有那一种是常年食用的,唯有常德城那穿眼粑粑及其伙伴煎米茶,从远古走来,无论朝代怎么更替,无论城垣怎么兴毁,无论吃食怎么代谢,它总经久不衰,是常德几千年来难得的一道亮丽而独特的风景线。因为它,不仅是喜爱的即食零食和方便早点,而且还是打醮做道场的斋餐主食。 “四个粑粑,一碗煎米茶!”
食客叫上一盘粑粑,再端上一碗茶,落座即食。只见年轻贪睡的上班族,或者学生,火急赶来,也用一支筷子穿上几个粑粑,用一次性饭盒盛上几瓢煎米茶,又火燎奔去。这就是常德城而今清早的吃相之一,只要那里有小吃店、米粉馆和早点摊,那里就有穿眼粑粑和煎米茶。 八十年代中期,我送儿子上学前班,从唐家溶宿舍至地区幼儿园,沿途有十几家穿眼粑粑的小店或摊子。农机局拐弯处的露天摊子,我们从没少光顾它。一米多宽的台阶上,一只文火炉子温着一大铝锅煎米茶;一只旺火炉子支撑起一口素油翻滚的小铁锅;几把小方凳围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有序地摆着辣椒萝卜、盐菜和腊八豆什么的;一对中年夫妻迎三答四送五,忙得不亦乐乎。 “六个粑粑,两碗煎米茶!”单车没停稳,儿子就叫。 刚落座,一盘粑粑香气扑鼻,两碗煎米茶热气腾腾。金黄色、缗钱般的穿眼粑粑,中间薄而脆,周围厚而软,一口入嘴,酥软喷香,别有风味。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煎米茶,柔滑清爽,稍咸微辣,生津止渴,风味独别。 儿子天性细吞慢嚼,老子我却生性狼吞虎咽。等待小子的片刻便是我观察了解粑粑茶茶的极好机会。女老板左手握一特制铁勺,圆形,中心稍凸。她麻利地将已经加入盐和葱花的米浆舀进铁勺,并用铁瓢将铁勺中心的米浆扒成小孔,连同铁勺一起放入滚油中,于是锅里发出“区区”的响声。十几秒过去,铁勺中的米浆成型,自然脱勺而出,在油锅中漂浮,老板时不时地用筷子将其轻轻地敲打,待炸成金黄色即捞出,沥在铁筲箕里。老板告诉我们,制作煎米茶,先将籼米炒成焦黄,磨成粗粉,调以食盐、生姜、茴香,适量加水煮成糊就成了。
随着城市管理的规范,这家摊子已做古多年,但记忆犹新,它的工艺与《常德民俗志》所载没有两样:“穿眼粑粑,在米浆中加盐、葱,然后浇入铁勺在油锅中炸熟,中间薄而脆,周围厚而软。投入口中咀嚼,别有风味。煎米茶,将焦黄米磨成粗粉,调以食盐、生姜、茴香,加水煮成糊,香辣可口”。 穿眼粑粑能够成为常德特产,可能与常德人旧时的早晚吃饭、中午吃腰餐的饮食习俗密切相关,并由此衍生出刘海砍樵的爱情故事。今年五月三日的《常德晚报》刊载了曹先辉先生的《穿眼粑粑和煎米茶的传奇》就是这样说的: 过去,常德人中午吃粑粑、嚼米泡、饮茶粥“过中”。沅江、柳叶湖的渔民和太阳山、花山砍柴的樵夫,早晨出工是总要拿一串穿眼粑粑,提一瓦罐或一葫芦煎米茶,以“过中”,并随时充饥解渴。 文章接着说:从前居住在丝瓜井(现为常德城区)的刘海,每天来回几十里到花山砍柴奉养老母。狐仙胡秀英敬佩刘海的为人,执意嫁给刘海,并将自己用于修炼口中宝珠的煎米茶送给刘海喝,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一天刘海从山上挑柴回来时遇见了石罗汉。他把自己修炼成的宝物——金缗钱(穿眼粑粑)从腰间解下七枚送给了刘海。刘海按照石罗汉的指点,把这七个穿眼粑粑绑在桡片上,荡舟柳叶湖,围绕狐仙岛刚划一圈,湖水突然掀起波浪,一只金蟾从水里跃出,刘海乘金蟾飞上天成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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