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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小荷露尖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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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27 15: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杨远新 于 2024-2-27 16:01 编辑

他扶小荷露尖角(散文)
——怀念编辑家冯生敏老师

作者:杨远新
微信图片_20240227150710.png
冯生敏(二排右三)与作家艺术家瞻仰毛泽东主席故居留影

            一、有了目标,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激情和力量

       十年前的那个春节刚过,我就着手编辑《杨远新文集》第14卷《对牛谈心》,首先想到要选入的是我起步文学创作时发表的第一首小诗《红旗赞》。我印象中,是放入《发表作品剪贴本》第一集内的,可当我打开时,却不见他的踪影。我一下就急了,额头不禁冒汗。因为这首诗虽小,但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却十分重要。他如同我降生人间时发出的第一声啼哭,也如同我在母亲怀里露出的第一个微笑。《杨远新文集》中不能没有他。于是,我翻箱倒柜地查找,花了两天工夫,可就是找不到。我连声叹息,除了遗漏之憾,更重要的是觉得愧对这首诗的责任编辑冯生敏老师。他是我踏上文学创作之路的第一位引路人。那些日子里,我老想着冯生敏老师将变成铅字的《红旗赞》递到我手中的情景。
       我心里默念这首诗,暗暗宽慰自己:他本属于我的,绝对不会丢,他只是考验我的诚心和毅力,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然,2014年8月6日下午,这首诗竟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这天,为了找出我与妻子陈双娥1980年夏天在南岳与汉寿之间的往来书信,在这年的书信卷宗内现出了他的身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每当看到这首诗,我就会想起冯生敏老师悉心引我上路,扶我上马,送我一程的情景。
       19711月,我高中毕业回乡,说回乡其实不妥,因为那时是走读,正常情况下,我每天早晨5点起床,与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起出早工,两个小时的紧张劳动之后,回家,匆匆忙忙填饱肚子,背起书包,打起飞脚,一口气冲刺七八华里路,奔进教室上课。我在全班50个同学中,上学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居中,最远的十三华里,最近的几百米。同学之间,虽然每天早聚、晚分,但面临毕业长期分别的那一刻,彼此依依不舍,心中都有一种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就是今后的路在何方,前途在哪里?还能否再相聚?一切都感到渺茫。
       我毕业,除了与高一班的同学难舍难分之外,还多了一层与公社文艺宣传队的队友间的不忍别离之情。公社文艺宣传队,其实就是学校文艺宣传队,以我们高一班为主体。所表演的节目,相当部分由我执笔创作。我们毕业走人,新的补员自然落在了高二班。我把尚未脱稿的节目,移交给了宣传队有创作潜能的学弟学妹,自己咬咬牙,转过身,满怀惆怅地回到了生产队,与父母一起,投入了全天候的劳作。
  这个当口,聂家桥中学关心我的戴月英老师,不知从哪里得到一篇农民作家刘勇介绍自己成长经历的文章,她送给了我。读后,我的精神大为提振,刘勇只读过三年私熟,凭借自己十年的努力,创作出了《一面铜锣天下响》《两面红旗迎风飘》《十绣新农村》等十几部、几百万字的优秀文学作品,上个世纪六十、七十年代成为响誉全国的农民作家,与《小二黑结婚》的作家赵树理齐名,并称“南刘北赵”,因而受到毛泽东主席、刘少奇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国庆十周年大典,他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观礼台。国宴上他给周总理敬了一杯酒。1960年他以生产队长的身份,被周立波点名,直接调进省文联当上了专业作家。后来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我心想自己的文化基础比刘勇的要好,他在农村能做到的,我应该也能做到。于是,我暗暗制定了一个十年的奋斗计划和目标。这也就有了我与冯生敏老师结缘,并得到他倾情培养和大力提携的前提。
  由于眼里有了目标,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激情和力量。这自然引起了大队党支部书记邓应林的关注与重视。他先是安排我担任熊家铺小学五年级班主任,不久又安排我担任初中一年级班主任,还兼任大队团支部副书记和文艺宣传队队长、新闻报道组组长。我什么都写,消息、通讯、评论,三两天一遍,写好就送到公社广播站,同时投给县广播站和省广播电台,还有《湖南日报》。由于我身处一线,得到材料很直接,很容易,不用花太多的时间采访,写起来很轻松、很快捷。采用率也很高。我将一部分时间用在文艺节目的创作上,既保证大队文艺宣传队不缺少排演本子,又往汉寿县、常德地区、湖南省分别主办的《工农兵文艺》投稿,反正不用花邮寄费,把信封剪掉一个角,标注投稿两字,将稿件往信套里一塞,投进公社邮电所的邮筒,绝对准确无误地送达编辑部。
       开始阶段,稿件投出如石沉大海。但我没有灰心。因为农民作家刘勇介绍,他就经历过这样痛苦的阶段。我以他为榜样,咬牙坚持,继续写,继续投,毫不放松。终于有一天,聂家桥邮电所的乡邮员向师傅,从挂在自行车上的邮包里,取出一大摞报纸交给我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郑重其事地塞进我手里。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我赶紧打开,扫视一眼内容,一颗心差点跳出了胸膛。
       冯生敏老师负责主编汉寿《工农兵文艺》,他收阅我的大批稿件后,给我作出了批改,又寄回给我,他在信中嘱我比对体会,总结优点与缺点,逐篇分析提高。从此,他还定期寄给我材料纸、采访本和信封,为我解除了后顾之忧。我与他信来信往,日益频繁,时间久了,我特别想见到他。我在信中向他提出这一想法,他回信中劝我不必专程而去,等到一定的时候,见面机会自然会有的。我克制自己,并加大了向他投稿的力度。

        二、刚刚起步文学,就遇到了一个好的引路人

       机会很快就来了,县里主办全县中学教师培训班,培训地点在我的母校汉寿二中,见到了我初中的班主任卢甲武老师、石国柱老师,我便向他俩打听汉寿《工农兵文艺》所在地。他俩连想都不想,一致回答:那肯定在汉寿县革命文化站之内。继而指点其所在位置:县委会南面大约三百米处。
       为期一月的培训时间过半,放假两天,成家了的学员自然奔向妻子儿女去了,我是单身狗、自由人,便抓住这一机会,要实现与冯生敏老师见面的愿望。
       我先寻找到汉寿县委会机关。站在大门口,我举目南望,约十几米开外,有一座偌大的水塘,估计面积四五十亩,水平如镜,映照蓝天。几对鸳鸯,戏水畅游,不时隐入碧绿的荷叶和鲜艳的荷花底下拥抱、亲吻。四周垂柳,轻拂水面。水塘东面,是一座小树林,四间砖瓦木制结构的平房若隐若现。水塘西边,一条砂卵石路面的主干道,北接县委机关门前的体育路,南伸县变电站。主干道西侧是一条约两米宽的水沟,沟东边的坡沿上长满杂草,夹带黄荆条等一些小树,沟那边的坡沿上,排列一溜白杨,白杨以西是宽阔的广场。广场南侧矗立一座大舞台,舞台背后一栋红墙黑瓦的三层楼房。水塘南面,有一座与周围建筑明显不同的白墙黑瓦的四合院,我感觉那就是县文化站。
于是,我放开大步走了过去,我看见四合院正面朝西,雪白的墙壁,高大雄伟,顶部设计十分独特,像一朵朵含苞欲         放的荷花连接组成。正中两扇红漆大门,大门正中,开一道小门。大门紧闭,小门半开。门前一条几米宽、几十米长的水泥路,与我脚下的主干道相通。
       我走近了,看清水泥路两侧,是两块方方正正的菜地,茄子、豆角、黄瓜、辣椒、韭菜等各种各样的时蔬,生长正旺。四合院南侧与变电站之间的大片泥土里泛着油绿的波光,那是走近成熟期的茡荠,正拥抱夏风起舞。四合院北侧是那片小树林。东侧是插下晚稻,正在返青的稻田。整座四合院被绿色托举,煞是美观。
       我怀着朝圣般的心理,伸手轻轻推开小门,迎面是豪华的大厅,厅中矗立一座毛主席的半身塑像,大厅两侧,伸出两米宽的过道,直角拐弯,一南一北,与东侧过道联成整体。过道外檐,间隔匀称地树立一根根圆柱,圆柱之间,几十公分宽的条石相连,可坐可躺。四合院中间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像平静的湖水。
  整座院子里安静极了,若有一根针掉落地上,都能听见发出的回响。从门外到门内,我都未看见一块招牌。我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正在这时,从大厅背后,门朝南开的一间房子里,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对我问道:“同志,你是来预约观看展览的吧?”
  我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他问:“你找谁?”
  我回答:“我找冯生敏老师。”
  他说:“凭我的判断,你是杨远新,对不对?”
  我回答:“是的,我是杨远新。那您是……”
  他回答:“我正是你要找的冯生敏。”
  我激动地连声喊:“冯老师!您好!”
  俗话说:文人不见面,见面减一半。而眼前的他,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也就是说与我想象中的他比较起来,形象不仅未减,反而高大完美了许多。我暗暗庆幸自己刚刚起步文学,就遇到了一个好的引路人。
  他领着我,沿走廊,隔玻璃,参观每间房子,原来是一间间展室。他告诉我:这里既是文化站的办公场所,又是汉寿县展览馆。纪念建党50周年大型展览正在进行中。
       参观一圈后,他领我走进他的房间。一床、一桌、一椅,两凳子,东面墙壁除了开窗位置,全是摆满书的柜子。
他伸手柜子里,抽出一本书,递给我,说:“这是七一前两天印出来的,其中刊载了你歌颂党的诗歌,还没来得及给你邮寄。”
       我双手接过,这是一本汉寿县《工农兵文艺》1971年第1期,纪念建党50周年专号。编排很大方,很喜气。我高兴地翻开,首先从目录看起,有小说,有散文,有诗歌。当我从诗歌栏目里看到《红旗赞》这个标题时,眼睛一亮,心跳加快。这是早在5月份,我向汉寿《工农兵文艺》的投稿。这是我见诸报刊的第一首诗:

                      红旗赞

               东风劲吹红旗欢,
              五洲四海添新颜,
              山乐水乐人更乐,
              万里长空歌声传。
              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啊,
              诞生五十周年。
              止不住的热泪,
              涌出眼眶。

              激动的心啊,
              跳出胸膛。
              手捧着血染的红旗,
              红心亮堂堂。

              红旗,
              高高地升起,
              韶峰挺拔,
              光照大地。

              红旗,
              吹响武装斗争的号角,
              井冈山上,
              开天辟地。

              红旗,
              驱散乌云,
              遵义城头,
              巍然屹立。

              红旗,
             指引航向,
             宝塔山巅,
             灯火不熄。

             红旗,
             光辉灿烂,
             天安门前,
             欢庆胜利。

             红旗,
            斗争不息,
            五洲四海,
            风雷更激。

            红旗,
            火红的战旗,
            世界革命的希望,
            人类解放的动力,
            将插遍全球,
            飘扬在全世界人民的心里。


  我手捧杂志,激动不已。我向冯生敏老师连声表示感谢。我想向他递烟,但我犹豫了,因为我抽的是最廉价的“红橘牌”,每盒一毛三分钱,觉得拿不出手。此时,他却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盒“沅水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我手上,并且擦亮火柴,给我点燃。我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只见他把“沅水牌”放回右边口袋,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橘牌”,抽出一支,划火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我顿时明白,他用两毛钱一盒的“沅水”招待我,自己则抽“红橘”,这是典型的省已待客。自此以后,我也学了他,右口袋“沅水”,左口袋“红橘”。
       他询问我的家庭状况,问我近期读些什么书,又问我最崇拜的人是谁。他说话幽默风趣,语言形象生动。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我不忍占用他太多的时间,便起身,依依不舍地向他告辞。他送给我两刀300格的材料纸和两个采访本,然后又从书架上抽出三册《工农兵文艺》,一边递给我,一边嘱咐:以后发了作品,都要保存两本样刊,日积月累多了,回头再看,便是自己成长的足迹。我记住了他的话,一生中都是这样坚持的。迄今,保留的样报样刊已有几柜子。
       这次见面之后,他对我的投稿,几乎做到了件件有回音,针对作品,提出详尽的意见,每字每句,对我的促进很大。我就像黑夜行船洞庭湖上,看到了灯塔,看见了目标。我对他渐渐产生了思念之情,很想再见到他,当面聆听他的教诲。
       与第一次见面相距三个多月之后的一天,我突然从大队党支部书记邓应林口里接到上县参加写作会议的通知。我几乎一夜未眠。经过一天的准备和等待,第三天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我告别柳篱小院,大步直奔县城。
       师生第二次见面,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拘谨。他乐呵呵地对我说:今天要你来,是协助我筹备全县文艺创作会议。除开杂七杂八的会务工作,你要完成两篇会议材料,一篇是介绍你自己如何刻苦坚持业余文艺创作的会议发言稿,一篇是县委书记、县武装部政委白莲清同志的会议报告。我一听就急得满脸通红。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把我的内心看得十分透彻。他鼓励我,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过程,要好好把握。至于怎么写,大家一起研究,一起实践。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领着我下榻汉寿县招待所一号楼,白天黑夜,反反复复写,反反复复改。半夜饿了,他从招待所食堂领来馒头,经他在供暖炉上烘烤后,色泽闪亮,味道喷香,整个房间都被特殊的馒头味弥漫。我模仿他的操作方法,可怎么也烤不出那种色泽和味道。每次都是他操劳,而我则坐享其成。会议材料经过多达七轮的推倒重来,每一稿上都布满了他修改的笔迹。我的字体东倒西歪,他的字体工整美观。他就像老师辅导学生作文一样,对我循序渐进地耐心指点和启发诱导。当第八稿送审时,终于得到领导的签批认可。我十分珍视他修改过的手稿,大半个世纪过去,迄今仍保存完好。他仙逝以后,我时常拿出来看看,目睹他的字迹,就像看到了他亲切的面容,继续聆听半个世纪前他对我的谆谆教诲。


        三、只有扎根人民群众中间,才能成长为作家

       也就是这次会议结束,经过三级政审,我被录用为国家干部。我回家搬行李的那天,阳光融融,暖风习习,江南大地,一派早春气息。父亲担着行李,送我上县城。途中,父亲向我问及文化站的情况。我也说不出什么,重点向他介绍了冯生敏老师,个子高大魁梧,五官英俊硬朗,一双大手绵柔如女人的手,说话声音洪亮,笑声感染力极强,而且开口就故事如珠,听的人不得不捧腹大笑。父亲说,这是一副贵人相,你跟着他,我一百个放心了。
  父亲说这话时,我俩已经走到了县委会与文化站之间的水塘边,正午的阳光和春风投向水面,那一支支刚刚露出水的尖尖小荷,如同一张张稚嫩的脸,微微向上仰望,接受阳光和春风的抚慰,更加显出勃勃生机。面对此情此景,我暗生感慨,我就是那水中的一支小荷,因了恩师冯生敏的扶植,才有了露出水面,沐浴阳光和春风的机会。父亲则对我说:“今天的兆头好!”
       父亲说着,肩挑行李走进了县文化站。冯生敏老师迎上前热情接待,他将沅水牌纸烟一根接一根地递给我父亲。我父亲回敬他纸卷的喇叭筒旱烟,他不嫌弃、不推托,乐呵呵地接到手中,划火点燃,深吸几口,显得有滋有味。
这时,站长刘金泉交给了我一片房间钥匙,又用绵柔转弯的益阳话宣布了对我的工作安排:协助冯生敏老师编辑汉寿《工农兵文艺》和组织开展群众文化活动。接下来的日子里,冯生敏老师每天领着我一起编辑《工农兵文艺》,他的言传身教,让我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无法学到的知识。
       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既大又亮,放出的光,简直入木三分。因而决定了他对生活和人物的观察有着独到之处。这里举个与我本人相关的例子。
   当时文化站大门前那块约半亩面积的菜地,属于县邮电局管辖。有一天,他带着我从县印刷厂校对《工农兵文艺》后,返回单位。当走到门前时,邮电局七八个年轻男女,正在菜地里松土施肥。那些年轻人看到他,都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他平时就是个快活人,从来看不到他脸上有愁容。这时一群年轻人像春燕一样叽叽喳喳逗他开玩笑,他显得更加快活。我站在他一旁,不敢说半句话。他那双眼睛像鹰眼一样,突然发现了什么,先是盯着我看了看,又盯着那七八个年轻人中的一位貌美女子看了看,突然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群年轻人都感到很好奇,问:“冯老师您发现了什么秘密,说给大家听听。”
  他指着那个貌美姑娘说:“平时小陈看到我,喊得亲热哒,今朝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啦?”
  大家都说:“这有什么秘密嘛!”
  冯生敏说:“那你们问小陈,看她有不有秘密?”
       一群年轻人起哄,都要小陈姑娘表态。而此时的小陈则满脸通红,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我则赶紧往大门里头走。
  冯生敏老师在我身后呼喊:“小杨你别跑呀,又没有谁讲你,你跑什么?”
  邮电局的几个年轻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都对小陈姑娘问道:“你与冯老师的徒弟,到底有什么秘密呀?”
其中有一个苗条女子说:“他是我俩初中的同班同学。”
  那时候,我们同学见了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低着头,装着没看见。不管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表露。我和小陈之间,的确有点秘密,被冯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在汉寿二中读书期间,按身体的高矮排位置,我那时身高1.32米,排在小陈同学前面,她是城里人,父亲是领导干部,对我这个乡下同学,自然很照顾。同学们就拿我俩开玩笑。这促使我俩之间有了那种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们1968年初中毕业,1972年再见面,理应高兴和亲热,但不知为什么,相互见面就脸红,她不向我打招呼,我也不向她打招呼。这种微妙的表情,被冯老师一眼就洞察清楚了。我心里暗暗佩服。我后来被派到渔村体验生活,便时刻以他为榜样,认真观察人,深入了解人。所以,我在长篇小说《春柳湖》中,写了老中青三代渔民的恋爱故事。他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大。
       那些日子里,我协助冯生敏老师编辑《工农兵文艺》之余,还潜心创作。每写出一篇,就送给他看。请他辅导修改。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一天天都在向作家靠近。
      可就在这时,他则通知我:县委抽调一批机关干部,组成数十支小分队,分头深入山寨水乡,和那里的群众一起搞好春插工作。我心里有点不爽,觉得组织上调我来文化站工作,是当编辑、当作家的。派我下去搞春插,岂不是误了青春,影响了事业吗?但我没有说出。
      他发现了我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启发我,教育我,关起门成不了作家,只有走向社会,扎根人民群众中间,才能成长为作家。
       我思想上的疙瘩解除了,便愉快地到县委组织组报到。我被分配到支援株木山公社春插小分队,领队是县委知青办的刘立华同志,他曾担任聂家桥公社党委委员、组织委员,队员有县民政组的袁静芳大姐、县广播站的严金桂大姐、县商业组的金淑媛大姐。
       株木山公社党委把我们分派到文步桥大队,大家一听这个名字,顿生好感,连公社已经安排好的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直奔目的地。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住宿在文步桥生产队的文爱爱家,白天分散到邻近的几个生产队协助春插。我按照冯生敏老师的嘱咐,将开展群众文化活动植入春插全过程,调动起群众热爱集体,热爱劳动的积极性。我白天和文步桥生产队的群众一起劳动,注意观察身边的人和事,晚上进行梳理、分析和提炼,创作出了一批适合田间地头表演的小节目,分发到有艺术天分的“鸭婆、八佬、桃花、杏枝”等年轻人手中,利用劳动间隙的休息时间,表演给群众看,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我在时间过半的节点上,回了一次单位,向冯生敏老师汇报了以上情况。他对我创作的文艺节目表示满意,特别对其中的一篇三句半《夸奖“半边天”》给予了好评。

             夸奖“半边天”(三句半)


              文步桥畔红旗展,
              春风吹绿桥两岸,
              男女老少齐夸奖:
             “半边天”!

             “半边天”,英雄汉,
             整地施肥挑重担,
             浸种育秧治虫害,
             跑在前。

             郭青荣,不简单,
            一担挑起两座山,
            牛粪猪粪满田撒,
            干得欢。

            戴越林,意志坚,
            起早贪黑管秧田,
           年过六旬不服老,
           争贡献。

           熊双娥,会盘算,
           家事公事两周全,
           背着幼女插春秧,
           猛追赶。

       人人都学“半边天”,
            吃饭放碗就下田,
            朝去晚回打小跑,
            秧插完。

       为缅怀冯生敏老师,我编辑《杨远新文集》时,将这篇稚嫩的作品也收入了其中。
       冯生敏老师是我文学创作道路上的第一个引路人。他对我的培养,诠释了我老家西洞庭湖一带流传的那句俗语,即跟好人,学好人,做好人,跟了坏人做鬼神所富含的真理性。
(20242月2523:58时于蒙特利尔18195号)

                                                         微信图片_20240227150725.png
本文作者杨远新20242月18日留影于科克兰德

  【作者简介】杨远新,湖南汉寿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湖南省公安厅高级一级警长、三级警监。出版有18卷本880万字《杨远新文集》(湖南人民出版社),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春柳湖》(全四部)《爱海恨涯》《红颜贪官》《百变神探》,儿童长篇小说《欢笑的碧莲河》《险走洞庭湖》《雾过洞庭湖》《孤胆邱克》,儿童中短篇小说集《落空的晚宴》,长篇报告文学《内地刑警与香港警方联合大行动》《创造奇迹的人们》《奇人帅孟奇》《县委书记的15个日日夜夜》《天有巧云》,作品曾获国家图书奖、公安部金盾文学奖、湖南首届文艺创作奖、湖南首届儿童文学奖等。散文《我的祖母》被编入大学教材。《春柳湖》(全四部)入围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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