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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大有
刘玉春
1970至1973年在大有垦区工作的三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关键阶段。是我走上社会的始发站。五十多年来，我的心从没有离开大有，大有泥土的芳香始终熏陶着我。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那段美好时光。
我是1968年下乡到锦县石山公社驿马方大队的抚顺知青。1970年县委调我到大有垦区担任革委会副主任。刚到那里时，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让我很不适应。最让我闹心的是我因水土不服而腹泻，体重掉了十多斤，浑身乏力。有一次开会讲话，刚讲几分钟，脸色蜡黄，汗也流下来了，需马上如厕。我去医院开了氯霉素，服用一、两个月仍不见好, 幸好后来服用黄莲素起了作用。于是我兜里总揣着黄莲素，经常服药，直到上学离开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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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大有的时候，我对自己年轻的肩膀能否挑得起革委会副主任这副重担，心里没底，压力很大。县革委会副主任刘永杰同志知道了我有畏难情绪，特意來垦区做我工作。他例举了一些老领导，他们比我还小就参加了工作，教我增强信心。还给我念毛主席语录，“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他讲得很中肯，我望着他那慈父般的期待眼神，心想：“只能前行不能退怯。要向老领导学习，向同志们学习，决不辜负党组织和领导对我的期望。”
垦区成立后，新修建一条六十多华里长的引水干渠。放水前，应对新干渠进行试水，以防泄漏。第一次放水前，垦区的所有干部清晨三点钟岀发，奔赴各自负责渠段抢修堤坝，拖拉机把我和几位干部，送到距垦区二十多华里的责任渠段。一些农场员工干得较快，完成自己负责的渠段就想回去吃饭。可远道的个别农场人还没来。我着急呀，上前动员他们先不要走，再帮维修一段，让我深受感动的是他们留下了，并完成了新增加的维修任务。离开时他们领队对我说：“刘主任，我是看你年轻，换个别人，我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走了。”
从清晨到当天的下午一点多钟，水渠上容易出现问题的地方基本整修好，后来的农场员工也都累了，人员开始逐渐撤回。可这时候，我又检查出一处容易出问题的堤段，如果不及时处理，水流到这里很容易出事。于是我又跟这些农场员工商量，请他们修完再撤回。但他们说：“我们早上五点吃的饭，干了多半天了，肚子饿得咕噜响，该回去了。”我说：“你们很辛苦，我能理解，我比你们还早，是凌晨三点钟吃的饭，如果这里的问题不解决，下午三点钟咋放水呀，会影响全线通水的，请大家坚持一下，修复后再走。” 沒有一个人再说什么，我也和大家一起干，边干我边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人多力量大，很快修完了最后一段险处。我由衷地感谢这些可敬可爱的农场员工们对我工作的支持。任务完成后，我是最后一个回垦区的，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其他几位领导都在等我，见面就问“都修复了吗？” 我笃定地答道：“修复完了，水什么时候到啊？” 那天水并没有按时到，因为检查出还有不合格的地段，上游灌区关闸了。所幸我负责的堤段都合格。这顿晚饭，我第一次吃了两大碗高梁米饭，吃得喷香。
水渠开闸放水的时候，人们欢呼雀跃，真像现代京剧《龙江颂》里的盼水妈一样激动。灌区的水是自古以来第一次浇灌大有这片土地，是一件大事，大喜事。
尽管大力组织检修渠道，灌区第一次放水时，还有多次处出现险情和决渠，有的渠段水流成河。再后来灌区放水时，也经常接到出现险情的报告。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都是必须马上赶到现场处理的，不论白天还是夜里。
记得一天夜晚，我和水利技术员刘文学俩人处理完决渠一同回垦区。途中遇到决堤的水流成一片，挡住了前行的道路。望着面前很宽的水面，别无他路可走，我只好趟水过去，但刘大哥坚持要背我过去。我不负责生产工作，也不懂水利工程技术，平时很少同这位刘大哥打交道。
修水渠任务重，工作忙，不分昼夜，其中水利术员是最忙、最累的人。 面对这二百多米宽的水面，我打定主意自已蹚过去，不能让刘文学大哥再受累了。但刘大哥站在我面前大喊“你趟不了水，我必须背你过去！”我争不过这位大哥，只好同意，其实我心里也确实有些胆怯，想起我和垦区副书记曹庆章同志曾经一起走过这条路，当时路上爬一条蛇，我没看到，曹副书记怕吓着我，走过后，才告诉我。
最后辛苦了一天的刘大哥还是坚持背我蹚过200多米宽的水面。在艰苦的环境里，身边有这么多的好同志关照和支持我，我感到心里暖暖的，这份温暖让我终生铭记。
二排右一为本文作者刘玉春
在大有垦区工作期间，曾有许多突发事件，在处理这些问题时，我也经受了历练。有一次，县水利局长刘裕来农场检查工作，他发现红旗农场新开发的土地被水淹没，原因是红旗农场与比邻农场闹了矛盾，被对方把排水渠道封堵了。听后我急了，立即说”我去看看”，抬脚就向红旗农场奔过去。一个多小时后我赶到那里时，看到的是一片汪洋，水已经漫到了红旗农场的院子里，距房屋还有十几米远。我让人把邻场的指导员叫到堤坝上，指着红旗农场院子里的水让他看。我说今天不管你们两个农场有什么矛盾和什么原因，如果发生生命财产损失，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这位指导员四十多岁，是带队的五七干部。听到我的质问，他扔下铁锹，一屁股坐在河堤上哭了起來。过了两三分钟，他擦擦眼泪说，“我去开堤放水。” 他站起来向堵口走去，我让旁边两个知青跑过去一起放水。看着渐渐退下去的水面，我才放心地离开了红旗农场。回垦区后，我立即派干部去处理两家农场的矛盾。
还有有一次下片检查工作，接近中午时来到一个农场，只见仅一个人在渠里挖土。我走过去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这个青年哭丧着脸儿说，上午每个人分挖两米任务，我两边的人都给我留下半米，我要挖完三米才能回去。我注意看了看，长度足有三米。后来一打听，他不是从学校直接来的，是当时称作的“社会青年”。原来，他父亲发生车祸身亡，家里兄妹三个。母亲把两个妹妹送人了，他大了，没有送岀去。母亲改嫁后，他成了孤儿，街道把他送进了下乡的知青队伍，就这样来到了大有。我现在只记得他的名字叫胜利，已经想不起他姓什么。
当时看着这个让人怜悯的青年，我对他说，“你现在不要挖了，上来吧，先吃饭去。” 我同他一起来到农场场部，希望农场领导对这样有特殊情况的青年，要多加关照，不能让人欺负和歧视他。当年冬天，农场给胜利送去一套棉衣服和棉鞋。在大有的第一次招工时，垦区送胜利进了工厂。临走时，他来垦区向我道别，并表示决不辜负领导对他的关怀，到工厂一定会好好干。
我在垦区主要负责共青团工作。为了活跃团的工作，调动广大青年的生产积极性，垦区团委号召在插秧大会战中发挥团员的模范带头作用，并且从中发现表现优秀的青年发展为团员。
插秧大会战搞得热火朝天，各农场㨗报频传，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同时涌现出一批生产先进分子，后来成为团员。插秧是水稻生产中的首要环节。历年插秧到六月份，当年的插秧非同以往，五月末就插完了。插稻秧的活儿是最累的：低头朝地面向水、猫腰撅屁股背朝天，非常辛苦。不过，苦寒梅花香，险峰美景现。当我们望着插好的秧苗，就忘记了满身疲惫，脸上绽放出胜利者的灿烂笑容。那时候，仰看寥廓的蓝天，清风拂面，真是心旷神怡。我想起了五代时期的一首诗，与此情此景又何其相似：“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看着一片片插好的水稻秧苗，“喜看稻菽千重浪”的丰收景象，仿佛已经呈现在这片广袤的星区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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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为本文作者刘玉春
垦区一个农场曾出现了一起“迫青”事件，我带着保卫科长大郑去处理此事。因为我也是下乡知青，“迫青”事件让我十分愤怒，想狠狠地收拾那傢伙。可是转念一想，我要动了肝火，这帮青年容易动手，后果不堪设想。我按住情绪，压下怒火，还是按政策规定办。同时又做这名知青工作，并陪她回家，做家里人的工作。后來她本人和家里人对垦区的处理也比较满意。 我们年青的时候，往往做事没有顾虑。当时国家给大有垦区划拨一台解放牌卡车，被别的单位冒领开走了。那个年代拖拉机都少有，何谈汽车。听说后，我毫不犹豫地去找县委，想要回卡车。在县领导的过问下，那辆解放牌汽车最后被归还给大有垦区。垦区大院里，出现了一台崭新的闪着绿光的大汽车，人们围着看，都说我真行！后来垦区有些这类事情，都由我来跑。在领导班子里，我年龄最小，这样的工作我理所应当多分担一些。
1973年大学招生，我报了名。对文化知识的渴望，使我非常想去上大学。当时县里主要领导都劝我不要走，言外之意是另有重用。我非常感激领导的信任，但我也深感自己的文化知识贫乏，需要学习提高（下乡前我是“老三届”初中二年，实际也没念完)。县里把我申请上学的情况汇报市里，经锦州市领导批准，我终于如愿以偿上了清华大学。
大有垦区是我的第二故乡。那里的人，那片土地，那里的草木，那里的一切，都镌刻在我心灵深处。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农民，勤劳质朴，可敬可爱；怀着改天换地的抱负奔赴那里的知青无私无畏，令我钦佩。
大有垦区，环境艰苦，工作繁重，但我且累且喜，生活亦苦亦甜。老领导的传帮带和影响，让我学到他们的领导艺术和工作方法；三年的垦区工作，让我经受了考验，得到了历练，奠定了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基础；大有知青所展现的艰苦奋战的优秀品质和开天辟地的万丈豪情深深打动了我。所有这些，都令我留恋，一生难忘。
三年的时光，仅是历史长河中泛起的一朵浪花，转瞬即逝。然而正是这三年对我人生产生极其重要影响。每每回忆起在大有的岁月，我都感到很幸福很快乐。大有，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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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6 20:13: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