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汉寿老干部网宣 于 2024-7-18 18:33 编辑
天道（十八）
萧骏琪
元旦时，忽然收到了一个来自桃江县文化馆的名信片，内容无非是祝创作丰收之类，我却如获至宝，把名信片珍藏了。父亲建议我去文化馆看看，我点点头。去大栗港是步行，三公里的路程对年轻的我是小菜一碟。到了杨家嘴，忍痛花三毛五分钱买了一包常德烟，再花七毛钱乘上了去县城的班车。那时我还不知道文化馆在哪里。约40多分钟后吧，车子到了桃江县汽车站，我随人流到了桃花大道，有人告诉我，文化馆就在桃花大道海燕商场的对面啊，和邵东眼镜店相邻，很好找的。当然也就没费什么力，找到了文化馆。那时的馆长似乎是符汇河先生吧，当时我找到了文学专干胡统安老师。见了胡老师，我拘谨地拿出一叠稿子交给他。我那时写得五花八门，小说散文杂文评论都有，那卷稿里面好像还有电视剧本之类。胡老师接过稿子，认真地翻看了一会说，稿子先放在这里吧。我恭敬地敬他的烟，他谢绝了，表示不会抽。再找了几本《桃花江》杂志送给我，就继续去忙他的了。我下了楼，正打算回去，但看到了楼下书店里琳琅满目的书，便止住了脚步。那些书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欲罢不能。也不知看了好久，便听见了胡老师喊我的声音。他大声地要我跟他一起去邮电巷他的家里吃中饭，我当然表示不去。但胡老师却不由分说，抓紧我的手，大喝一声：走啊。后听人说胡老师出身行伍，力气当然很大。我不由自主地到了邮电巷，在说话之间，我知道了胡师母也是大栗港曹家湾人，和我居然还是同一个片。那时，胡老师的老娘还在，趁师母还在厨房里忙碌，我小心地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虽然年纪老了，但思维很是清晣。也就没过多久，几个菜热气腾腾摆上了餐桌。尽管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桌上的内容：在萝卜丝炒猪肉中，有大蒜和红椒圈点缀，一个小碗里盛着几砣腐乳，一个紫菜蛋汤和一盘大白菜。我刚拿起筷子，胡老师拿出一个三两装的大白瓷杯，倒满了一杯白酒，大声说：小萧，只准喝一杯啊。我笑了笑，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一次喝不了三两酒呢。 胡统安老师是我的恩师，上世纪80年代我写文字时用的名字是“萧俊琪”，是胡老师把“俊”改成“骏〞的。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沿用胡老师改成的“萧骏琪”而发表文字。其实我的身份证名字是“萧正贻”，我的是父亲请一个叫可五爹的人取的。可五爹叫瞿可龙，是父亲的堂姐夫，他们“两郎舅”的关系好，经常在一起开玩笑而呈口舌之利。2012年父亲走了，父亲的归宿地就在五爹坟冢的右边。在下葬父亲的时候，我的堂叔萧晓岚还开玩笑说，老队长和五爹在阳间吵了一世，现实让他们在阴间吵去……
我一直称呼五爹为媠爷，因为他的爱人比父亲大。这是桃江乡下的一种称呼，母系世界比娘小称姨娘，比娘大称媠娘。父系社会呢，比父亲小的同辈女性称满，或者称姑，但称满的占大多数。比父亲大的则叫媠了，我没有见过可媠娘，只知道这位媠娘是茂二妈的女儿。听说荗二妈的儿子在上世纪80年代为常德津市供电局局长兼党委书记 ，所以一直未在家。我10岁以前，常常从庶吉堂的古井里担水给荗二妈送去，所以，二妈的儿子每次回来看娘时，会送我很多糖果以为报酬。
可五爹有五兄弟，他的大哥瞿子龙在建国以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大哥的影响下，子龙的三个弟弟都是中共地下党员，瞿子龙创建了大栗港的第一个红色党支部，并在日本侵华时在曹家湾创建了“中共大栗港战时民校“，为1948年的湖南和平解放取得了不可磨灭的功绩。那时，五爹因为年纪尚小，未能成为中共党员。但每逢他的大哥召开秘密会议的时候，五爹是当仁不让的“哨兵”。瞿氏五兄弟是庶吉堂的末代主人。建国后，庶龙吉堂这栋建筑分给了当时的穷人，因为分得了这栋建筑的穷人有五姓，所以，庶吉堂改名为五姓堂。
茂二妈是不堪疾病的折磨而投水死的，二妈的死，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了第一个道场。在二妈新逝的几个月里，我还伙同几个同龄人，常常在放学的路上，敲着饭盒，把声音放大，口中还念念有词：孝子耐烦拜吔∽～
生老病死，人之劫难啊，哦哦。
我写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酸甜苦辣，我写世界上的你争我斗或我算你计，但发表率很低，有时几块钱稿费不扺不上稿纸邮票。但我一意孤行地写，我争分抢秒地写，如果有了灵感，不管是子夜还是凌晨，我都会从床上快速地滚下来，不停地写……
有谁写过我这么多文字？
五爹是我最可亲的媠爷，我们时常到他家里去打“升级乌龟”，输了和赢了都是哈哈哈哈地狂笑。我们经常拿五爹的烟抽，几个人一人一支，点燃，让满世界都飘浮着烟雾。五爹也不计较。五爹爱看书，他的枕边常常放着我求之不得的书，去向他借，自然是无果的，去“偷”，则是屡试不爽，看完了，偷偷送回去，五爹笑了。五爹笑的时候，一脸络腮胡子抖动着。
但五爹的儿子瞿乐仙后来成了我的姑爷，我们本来是老表的啊。是父亲做介绍，把他的表妹介绍给了仙哥。于是乎，我只能把原来的仙哥改成仙姑爷了。原来我叫媠爷的五爹叨了崽的光，我叫他五爹。父亲的表妹叫刘德华，但与“四大天王”之一的那个刘德华没有一分钱关系。令人称奇的是，刘德华哥哥的儿子叫刘斌，两姑侄都是“歌星”，但我从来没见到他们唱过什么歌，可见，名字不能代表一切。
可五爹是不酒的，但他留我吃饭的时候，会请他的孙辈去打五角钱酒，五角钱可以打半斤散白酒，我一个人喝就足够了。
那个年代是不存在什么民刊的，我常向长沙的《年轻人》投稿，也曾在上面发过几篇小说散文的。上世纪80年代，桃江县成立了一个文学协会，会员费是四块五毛钱，我加入了，文协还给了我一个盖了钢印的会员证。记得会员证刚寄到我的手里的时候，看到我的照片上戳了一个县文协的钢印，我还狂笑了五分钟之久。在自己接到那本硬皮证件以后，我开始得意忘形了，似乎自己是作家了。
这时，村里的人开始称我为“作家”了，我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十分愿意接受这个称呼。在修山镇花鼓剧团时，我给伍家洲夏新吾写过一封信，夏接到信后到了修山，可遗憾的是，那两天我竟回了大栗港。也很想去三堂街看看彭桂荣，但终因有一条资水隔着，终于没能去。
在我不在家里的日子，双目失明的父亲怎样生存呢？在这里，我真该感谢一会名叫张修盛的孤寡老人。
张修盛也被我们尊称为五爹，盛可爹是志愿军老兵，他参加志愿军也仅仅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因为他吃饱了全家不饿。不过五爹很幸运，他雄纠纠气昂昂刚到了佳木斯，板门店谈判的终战让他“凯旋而归”，但政府仍然一年给他百十块钱以维持生计。
| 
发表于 2024-7-18 18:3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