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琪：天道（四十二）

汉寿老干部网宣

天道（四十二）

萧骏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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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了一家名为“蓝天”的洗衣粉制造厂家，为了检验该洗衣粉的质量，我还花三块钱买了一包，洗了一件衣服后发现还行，可为什么滞销呢？后来打听得因为包装的印刷问题，厂家说，包装开始出厂时还好看，但经过触摸以后，便模糊不清了。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只是费些唇舌的问题。一包洗衣粉750克，一斤半，我担了100包回了家。乡下箩筐一担是八斤，加上150斤洗衣粉，158斤显得有些吃亏，这时天气开始热了，走路尚且累，担一百多斤就更吃亏了。父亲说，这个生意可以做，但天气太热，还是过段时间等秋凉时再说吧。天下的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呢，天气热不正是用洗衣粉的时间多吧。再说，销洗衣粉是可以越担越轻的。我与其说是在说服父亲，还不如在说服自己。一包洗衣粉进价二块钱，买三块，100包卖完，可以赚100块钱。在上世纪90年代，100块钱一天还是个天文数字。次日，我担上158斤的担子出了门，从老屋湾过岩嘴头，说实话，开始卖时大家都是看的面子，因为才三块钱一包，所以也没有赊账的人，原计划去栗山河的，但我还没有走到资江河边，100包洗衣粉就没有了。在乡下，我几乎是第一个拥有手机和BB机的人。发现这份生意还好做，便向洗衣粉厂家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请他马上送500包洗衣粉过来。老板一听，喜不自禁，马上弃了正在吃的饭碗，请一个慢慢游送了500包洗衣粉过来，我索取了10包让人尝试的洗衣粉，第二天开始串门走户去销洗衣粉的生意。

  第二天，干脆担150包洗衣粉出发，反正是越担越轻。如果不相信质量，可以拿出一包试试，也可以退。仅仅三块钱，有谁会退呢？而且该洗衣粉的货量还真的可以。我去栗山河张家村，先从左边沿家挨户卖，如果看见有经销店，我会怂恿店主，要他进100包，每包二块五毛，他进了，我保证在经销店周边二公里不来卖洗衣粉，这是以前卖不锈钢密封圈的销售模式。在鲊埠街，我遇见了一户特困人家，该家庭只有母子二人，母亲已70多岁了，身体还算健康，每日去附近捡点废品生存。儿子有40多岁了，单身人，靠在附近打几个零工过日子。我对他们母子说，打零工不可能天天有打的啊，你做做洗衣粉生意吧，至于成本，我可以赊销，没有卖完的，可以退我，这就绝对赚钱了。我们说定了，洗衣粉每包二块五，他销四块。单身汉来了兴趣，答应先进100包试试。
  我发现，销售是需要天赋的，单身汉没有，他担着洗衣粉，在大路上喊几句：卖洗衣粉啊，四块钱一包啊。没人回应便继续向前走，一天下来，能买上几包上十包的。他烟瘾大，身上有了钱，就买好烟抽，而且鱼肉天天去买。过了十多天吧，我去鲊埠街，到了他家里，发现洗衣粉还有几十包，他的老娘愁眉苦脸坐在门口发呆。问她儿子去了哪里，他老娘说，打牌去了。找了几处，找到了正在打升级乌龟的单身人。他说，剩下洗衣粉就退你吧，说完，去身上找钱，找了几分钟，找出一些零碎的钞票，清点后，发现全部给我还差十几块钱。对这种人，我能有什么话说？我找了两个蛇皮袋装了洗衣粉，用一根木棍挑着，从竹基仑开始沿家叫卖。我不烂他的价，四块钱一包，也就那么一个多小时吧，我仅仅只到了和合水碾，洗衣粉就卖完了。准备从陶公庙回大栗港，忽然心念一动，这里隔娘住的地方也只有约五华里了，便向娘家走去。
  我说服娘，要她进几百包洗衣粉，二块钱一包，这里完全可以卖四块的。那时娘还没有50岁。娘同意了，说先放300包吧。那300包洗衣粉当天就送来了，我也随着送洗衣粉的慢慢游回到了大栗港。
  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并非所有人都会穷则思变，给人一个改变逆境的机会，让他宽裕起来，他不一定会适用。
  蓝天洗衣粉厂的老板也是这样，如果我劝他再生产洗衣粉，因为这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但他坚持先把库存的销售完了再说。他绝对不会相信我一人能支撑他再生产洗衣粉的销售。其实，他如果大量生产，我会联系一些急待改变家庭逆境的待富者做销售员，每个乡镇一至两个。桃江县在1995年以前有乡镇48个，这样销售员就有上百人了。那时我为自己定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各乡镇去送货，而且一包750克的洗衣粉我只打算赚两毛钱，如果这样，富裕起来完全没问题。
  等最后一包洗衣粉销完，我再一次失业了。现在是农历八月，我骑一辆单车去马迹塘看看动态，如果有适合我做的事情或生意，那可是上上大吉了。到了筑金坝，很想下单车休息一下，刚准备下车，一个骑单车的身影在我左边倏地冲了过去，留下一袭让人陶醉的馨香。我骑行的左边已经是逼近稻田了，这人骑车技术好，再看前面时，是一个蓄披肩发、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她正得意洋洋地向前骑去。突然，我不服的倔犟感受到了被直接挑战的愤怒，没作半点犹豫，我把全身力气集中于双脚上，用力踩着车直接冲了过去，刚踩两步，被女孩子发现了，她忽然回头，一头秀发扬了个优势的弧度，再自然披落于背。女孩子用眼睛瞟了我一下以示轻蔑，用力踩去，她车好，踩的那一脚用力也恰到好处，立即，单车呈直线如出弦之箭，向前面射去。
  她的车是新车，我的车是旧车，她是有备而来的，我是被迫应战。但我有我的优势，我的大男人。从筑金坝街道开始，向马迹塘方向，大部分都是上坡路。这是一场心理和体力二者的竞赛，这场心照不宣的竞赛关联到一个大男人的尊产。我精神抖擞，把力气用到最佳状态，并巧妙地躲开了她的弧线骑行，终于，在滚子坳，我超过了她。我把车站好，她走近后也下了车，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游霞……
  那一年，我28岁，她17岁。
  我把我的旧单车寄放在路边农家，骑上了她那部崭新的单车，向马迹塘驶去。那天，我根本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带着游霞走街串巷，千年古镇的繁荣，让我们留连忘返，累了，把单车站好，去资江岸边坐一会。看到那一江缓缓流淌的清波，我们忘乎所以，所有的诗情画意都寄寓在之柔波之间。她说，她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她看过我写的诗，她曾经为我写的诗歌流过泪，她说，缘分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似乎一秒钟也不容错过。我们用手拍击资水，让水珠在时空里晶莹跌落。她说，每一颗水珠里都有一个太阳，她的太阳是自私的，不照耀任何一个人，她说，她好饿，她想吃一碗面条，不放肉丝的那种。

张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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