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时的月光

沧之浪兮

            那时的月光




    人的一生有着许多次沐浴月光的感受。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节、不同的心境，会有不同的内心体验：抑或明媚、抑或悠远、抑或清冷、抑或凄凉。然，不管你经历过多少次月光的照耀，令自己内心震撼的体验只能是为数不多的一二次。

    我这辈子，永远那么清晰明媚、那么难以释怀的月光体验，只有1974年农历7月15的那次。

    那天，我正在参加农村“双抢”之一的“插秧”劳动，当我插完最后一兜秧苗时，已经是夜色降临。此时，我盼望的不是晚饭、不是茶水，我急切想扑入的是江堤那边，清凉而爽快的沅水河。我要洗净满身的泥浆和身心的疲惫，我要在沅水河里寻找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刻，让河水给我抚慰、给我力量。



    我翻过在当时看来算是巍峨的大江堤，我准备扑进沅水河，但河水展示我面前的景色，让我惊呆了：一颗硕大的有如亮灿灿金盘的月亮，从天河交接的地方冒了出来，平静的河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月亮，二个月亮几乎紧紧相依，把东边尽头的景物涂染着一层清新而又朦胧的亮色。天空出奇的蓝，星星在月亮面前似乎有些羞涩，不敢出来巴眨亮眼，藏在蓝天的深处，整个天宇，由月亮主导着，她就像霸道的天后，独自一人施展着美丽。
    月亮越升越高，颜色也开始变换，由金灿灿的色彩变成银晃晃的通透，天和地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震撼的月光和夜空，我几乎忘了扑入我想念了一整天的河水。慢慢地，我缓过神来，走到水边，正准备与河水亲密一番时，一阵清亮的笛音，飘然而来……

    我循声望去，我看到河边的一块巨石上，有一个人影，确切的说是一个女性的倩影：秀长的身段，飘逸的长发，长笛横穿过发梢，有些哀婉的音韵一阵阵穿透过来，把我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心激荡起波澜。




    我知道那是一个从常德市下放到我们生产队的女知青秀倩，才18岁。她的父母原来是地区文工团的文艺工作者，父亲大鸣大放时被人举报，打成现行反革命，因不堪羞辱，跳河自杀，母亲和她下放到离常德市不远的沧港公社。平时，熟悉多种管乐器的秀倩不会主动吹奏，只是遇到公社文艺汇演，请她出台演奏，她才敢露一手。今天。也许是月光触动了她的灵感，她竟然吹奏出那么凄婉哀怨的笛音。

    我怕她发现我，悄悄的潜入水中，我不敢畅怀游动，只是露出半个头，静静的听着。

    月光、河水、笛音，在那纯净的夜空，竟然是如此和谐，如此美丽，我感觉到自己不是生活在尘世，我感觉自己的肉身，是在传说中、在幻想中的天堂里漂浮。

    秀倩的笛音越来越清亮，韵味越来越凄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她们母女在沉重劳动中疲惫的身影，浮现她们美丽而又饱受沧桑的脸，我有些酸楚，不知道是被笛音感动还是被她们的身世感动，我的眼里竟然有泪水。



    忽然，一阵清爽的风拂过我的头顶，平静的河面上，由近到远、此起彼伏的泛起一片涟漪，那细小的水波，把那园大的月亮抖成碎片，变成千万个银箔，一望无际的沅水河顿时银光闪闪。

    我的身体感受着水中的清凉，我的眼睛感受着月光的美丽，我的耳边感受着笛音的缠绵，我的脑海呈现秀倩伤感的大眼睛，心里升腾着无言的感受---懵懂少年的感受。那场景、那感受，定格为这一辈子最经典的回忆。
      
    那时的月亮成为了永远的那时。第二年，在围湖造田的政策指导下，一道大堤把沅水河割断，内垸变成万亩农田。再也看不到宽阔无边的沅水河，再也看不到千帆竞发的大船队，再也看不到千万只白鹭集体河面觅食的场景，更看不到宽阔无边的河面上托起的亮灿灿的月亮。




    那时的笛音也变成永远的怀念。第三年，秀倩和她妈打了迁移，不知所在。我似乎再也没有听到如此清丽凄美的笛音，再也没有感受如此有穿透力的韵律，我自己曾试图吹奏出那种风味，可我怎么努力也达不到那种境界。

    所有的现在都会成为过去，所有的过去都化成了回忆。当我回忆过去那些美好的自然环境，那些单纯而古朴的农村伙伴，那些朦胧而青涩的情事时，我也试图回归过去。但，有时候理智的思索，那个年代，也有着可怕的岁月：批斗、革命、劳役、饥饿。衣食住行，和远古时期等同。要是真正回归那时，也许受不了一天的时光。

    人，是情感纠结的动物。人，总是给自己设置不安逸、不满足的心理弹簧。得到了的不在乎，失去了的不甘心，总是希望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期纠集在一起，既拥有今天，又拥有昨天，还拉拢明天。




    不管当今中国人怎么样浮躁，不管大家怎么样怀念过去的时代，都请理智的想想，我们现在拥有的东西：言论的自由，舒适的物质生活，五光十色的娱乐活动，都是我们那时想象不到的。

    那时的就让它变成那时，把握今天，创造美好未来，才是我们最需要注重的。

寒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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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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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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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寿老干部网宣

一阵清爽的风拂过我的头顶，平静的河面上，由近到远、此起彼伏的泛起一片涟漪，那细小的水波，把那园大的月亮抖成碎片，变成千万个银箔，一望无际的沅水河顿时银光闪闪。

谢肇荣

好文章，真美！

张新泉

月光、河水、笛音，在那纯净的夜空，竟然是如此和谐，如此美丽，我感觉到自己不是生活在尘世，我感觉自己的肉身，是在传说中、在幻想中的天堂里漂浮。

张新泉

心有灵犀好水平。

汉寿老干部网宣

好美的月光和天籁般的音乐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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