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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河流去向不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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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5 08: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津市吴若愚 于 2025-3-13 08:25 编辑

散   文
—当代—
                                                                   --余小英
河流去向不明

                长在村子里的河流不多,从涔水一路数过来也就三条,且一条比一条小,它们呈川字型穿插于村与村之间。这条河,算是川字中间最短的那一笔。
                这条河头抵公路,尾扫山脉,身子斗折而行,如一条扭动的蛇。若站在河头看,你会感觉它正在向你游过来,摇头摆尾,似乎只要一伸手,它就会顺势攀援在你的胳膊上。实际上,你是没法看到河流的全貌的。很多时候,你只能凭想象完成对它整体面貌的勾勒。而想象总能帮助你遮住很多丑陋的地方,譬如一些挖痕,一些被时光折叠的黑暗的部分......
                你的家就在河堤上,三间小矮屋,像河流结出的一枚果子。
               春天,若是迎着风在河堤上跑,跑着跑着,你就变成了一只蝴蝶。母亲站在风口,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笑。她单薄的身子像随时脱线的风筝。母亲已经很久不出门了,她时常被病魔缠住双脚。但她总要在春天的时候到河边走一走,坐一坐。
               母亲坐在河边一动不动。河水也一动不动。实际上,河水一直在流动,悄悄地,它不惊动任何东西,你只能从深处摇摆的水草来判断它的流向。但它最终流向哪里,你却不知。你曾经沿着河堤一直往下走,走到河流的终点。但到了终点,你却分不清那到底是终点还是起点。一些分汊流线、大大小小的滩涂树根一样堆积在那里,既像告别,又像是汇聚。再往下走,那些分汊流线跌跌撞撞地扑进周围的田间地头,又朝远处无止境地延伸开去。很长一段时间,你认为河流是从田地里长出来的。因为它们流线分布的样子,更像是生命打开的样子。
               后来,你到一座城市遇见另一条河流。那是一条大河,它贯穿好几个县市。它像天河一样横亘在你眼前,它的起点与终点更像是一个谜。曾经有一队人坐船去寻找它的源头,他们经过诸多险滩,又走过几百条支流,才在一座深山隐蔽处找到细细的一泓流泉。想来,河源也像遁世隐居的高人一样,喜欢安静和神秘。只有有心者,才会与它自然相遇。而你的心,却经常被仓隍打乱。
               曾经,你像寻找源头一样寻找母亲。你穿过比你高许多的巴茅跌跌撞撞来到河边。你看见母亲蹲在那里咳嗽,她的手掌撑着地面,身子佝偻着微微前倾,似乎再一用力,她就会融入到河水里去。你怯怯地走近她。你闻到她身上的河流气息,你看到她眼里流转的莹莹河水。她的喉似乎也灌满了河水,咳得天空一闪一闪的。于是,你抱着自己哭了,哭得像一棵乱草。母亲伸过手来轻轻拍打你。她的手指贴着你的背脊,温暖而熨帖,你感觉到她的血管在有力地律动。你抬起头,看见母亲正慢慢站起来。站起来的母亲显得很高很瘦,高得遮住了整条河流,瘦得像摇摆不定的风筝。
               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遮住河流的样子都在你眼前晃动。
               但是母亲总是病倒。她大口大口吐血,整个屋子弥漫着浓烈的腥味。你像蝙幅一样躲在黑暗中,惊恐地倾听母亲的声音。你害怕母亲的突然沉默。你战栗地趴在墙上,母亲的声音细如蚊蝇,曲曲折折从门缝里传出来。你轻轻舒了口气,但仍感觉母亲的声音像子弹狠狠射进你脆弱的心脏。她喊你倒茶。你慌忙将刚烧开的茶水倒进一个杯子里。茶水溅到了你手上,你感觉人生被烫出了一个洞。一个侵吞你快乐和不幸的洞。你端着茶走向母亲,你感觉是在走向更深的洞。有时候,你想从这个洞里挣扎出来。你跑到河里,将自己随意放逐。在放逐中你感觉抓到了一丝光线,那如河水般闪耀的光线,它轻轻滑过你的皮肤,包裹着你,同化你,你和它一起晃动起来。你觉得自己就要爬出那个洞了一但是,你听到母亲细如蚊蝇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曲曲折折,如生命的迂回路。于是,你又重跌进那个洞里。
               你一直觉得生命是盘根错节的,每一个获得和失去都是根脉的相互索取与赐予。那年夏天,人们在河里发现了一名男孩。他趴在水里,双臂张开,以拥抱的姿势融入了河水。太阳的烈焰舔着人的眼睛,天地被晒得摇摇晃晃。人们将他捞起来埋在河坡上,像埋下一粒种子,只是他再也发不了芽,开不了花。那是个身患羊癫疯的男孩。你经常在路上遇到他。有时他挑着箩筐,有时他背着锹,有时,他挑着一大串鳝鱼笼子。他似乎永远在忙碌,他的脸上永远洋溢着青春的梦想。但是,他溺水了,像早春突然沉没的一缕霞光。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更多的却说到他的病。他们说那是一个没有出路的病。只有你不敢看也不敢猜,因为你觉得那就是另一个你。他替你爬出了那个洞,而你还在行走,还在生长,还在一点一点打开花瓣。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啊!(未完待续)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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