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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阳平原是侗族的发祥之地（一）
时间：2012-8-9 作者：粟明清 来源：侗族网
侗族先祖最初进入黄河中原，在浑水河下游岸边定居，属东夷民族。但黄河水患累累发生，侗族古歌《嘎茫莽道时嘉》（杨保愿翻译整理，下同）有这样一段记载：“浑水河畔哟，闹瘟病，数不清死了多少猪马和牛羊！浑水河畔哟，闹洪水，数不清多少良田沃野被毀光！从此年年闹沙暴，辽阔平原变沙荒！参天树木不见了，只有芦苇能在泥沙中生长。灾难好比催命的老鸦，日日夜夜张开黑翅膀，众人被赶进通往阴间的暗道，看不到一线幸福的亮光。”（114、139页页）于是他们举族迁徙，离开这个地方，在王素族长的带领下，沿河而下，来到“太阳升起的地方”渤海，遇上了海岛上的少皋百鸟王国的爽鸠（鹰）部落，两个部族发生交战，爽鸠族战败，雒越人和爽鸠族和好。黄河入海口地区旷野茫茫，芳草萋萋，两个部族商量离开渤海这个荒凉的地方，另谋新的生息之地。他们打了九十九只大船，由“神鹰”领航，离开渤海，“神鹰带着仡榄人飘洋过海，不知熬过多少时光，大家日日夜夜和大海搏斗，不知闯过多少凶涛恶浪！”（同上141页）他们经渤海到东海，然后沿长江而上，“来到海角戊江渡，“王素登上大山顶，放眼四下来观望──东有银湖波涟涟，南有金湖湖闪闪亮，平坝连水连山，不冷不热好地方。”侗族先民在那里“大兴土木建侗寨，寨寨依山又傍水，大寨取名太平阳。……十寨八寨连成片，一直连到沙洲旁。从此侗家落居金山边，从此侗家落居银水旁，大家一同捕鱼又猎兽，大家一同开地造田塘。”（同上，142─144页）
如此富饶美好的地方是哪里呢？笔者认为，她就是洞庭湖西岸的澧县澧阳平原，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察。
㈠从地名来考察。
⒈澧州。澧县，古为澧州，县境东南西三面分别与安乡、临澧、石门接壤，隋唐时辖崇义、慈利、澧阳、石门、孱陵、安乡6县。位于湖南省西北部，澧水中下游，洞庭湖西岸，是湘西北通往鄂、川、黔的重镇，素称“九澧门户”，因澧水贯穿全境而得名。澧阳平原地处湘西北武陵山余脉与洞庭湖平原的过渡地带，西起石门，东抵津，,整体呈三角形,总面积约600平方公里。
澧水是湖南的四大河流之一，上溯澧水至澧县、石门、慈利、大庸、桑植。顺流澧水入洞庭是去常德、益阳、长沙、岳阳、武汉的航运水道。澧水支流涔水、澹水在市境内小渡口与澧水汇合，澧水为津市沟通了东南西北的黄金水道。津市成了澧水与洞庭湖、湘西山区与滨湖平原、鄂西南与湘西北的交通枢纽。
⒉戊江渡。戊江渡是古河流名，是侗族先民抵达澧阳平原的关键水道。笔者认为“戊江渡”就是虎渡河。经虎渡河可达荆州、宜昌，是津市的一条重要水道。“虎渡河”一名，源于后汉。《名胜志》载：“后汉时郡中猛兽为害，太守法雄悉令毁去陷阱，虎遂渡去。”北宋张景诗曰：“两岸绿杨遮虎渡，一弯芳草护龙洲。”可见虎渡河在北宋时是一条两岸绿杨成荫，风景秀丽宜人的河道。《楚北水利堤防纪要》载：“虎渡口，旧两岸皆砌以石，口仅丈许，故江流入者细，自吴逆（吴三桂）蹂躏，石尽毁折，今阔数十丈矣。”虎渡河河面最宽达400米，一般宽100─300米，河床平均宽约290米，河床高程一般为29-30米。虎渡河在湖北省江陵县西南二十里龙洲南岸，大江迳此分流，南经公安，至湖南安乡县南入洞庭西湖，即禹贡所云“东至于澧也”。而安乡古属澧州。古虎渡河入口只有“丈许“，砌以石。故江流入者细，这是我们理解“虎渡河”一名的要点。侗台语称“上”为“戊”，“戊江”就是这条河流的上游，也就是虎渡河的入口。“渡”是堵的异写，是“砌以石”，“为堵流”的意思。可见，虎渡河是“戊江渡”的汉语译音。沙市（荆州）、恩施、宜昌等县市至今仍有侗族、苗族、土家族等雒越后裔300多万人，说明这里曾经是侗、苗、土家等民族的生息之地。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古代苗侗等诸族亲如兄弟，都是东部九黎族之后裔。因此，他们的迁徙路线基本上是一致的，在土家族的《迁徙歌》，讲述了土家族祖先“八部大神”最早是由“岳阳，经津市、常德至辰州”这样的路线迁移而来。继而再沿酉水迁到保靖“拔毛普河”。白族也是“溯长江而上，渡洞庭，漫津澧，步慈阳，来到桑植，乐其风土，解甲归田”（见湖南《钟氏族谱》）。苗族是蚩尤集团的主要力量，他们的迁徙传说、《史诗》、碑文，记述了他们由中原到勃海，再沿长江而上，落居在鄱阳湖一带，建立三苗国的经过。旧版《辞源》释“三苗“云：“古国名…….当即湖南溪峒诸苗，其种不一。自唐虞时代即号三苗。三者约数之辞，非必仅三种也”。三苗国势力强大，敢于与帝舜抗衡，郭濮在注《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说：“昔尧以天下让舜，三苗之君非之。”于是，三苗之兵与舜帝之部在丹浦展开大战。舜掌握大权后，便积极准备铲除三苗国这个心腹大患！公元前23世纪三苗地区发生大地震，据《墨子》卷五《非攻下》、《古本竹书纪年》、西汉竹简《六韬》等古籍记载：“三苗将亡，天雨血，夏冰，五谷变种，天坼及泉，龙生于庙……”三苗处于大灾大难之中，舜便乘人之危，以“三苗作乱”、“苗民弗用灵”为借口，挥师南下，讨伐三苗。三苗兵败。舜心毒手狠，处置了三苗的几个首领。将鲧处死于羽山；将共工流放到幽陵，使其变化北狄；将观兜放于崇山，以防苗变；窜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并乘胜追击，将三苗驱赶到武陵山区。可见，苗族先于侗族来到南方山区。
在秦汉之前往往把南方的百越诸族都叫“南蛮”，“苗蛮”、“伶人”、“僚人”等等都是混称的，没有严格的族别界限，当时的津市侗族先民就被称为“涔阳蛮”。到后汉，百越诸族才逐步分开，自成体统。因此，古籍文献中有关东夷、九黎、南蛮的记载，包含了苗侗等百越诸族。
⒊津市。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侗族先民是从长江口沿河而上，到达沙市（即荆州，古楚国故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经虎渡河进入澧水下游的津市。津市属武陵山余脉向洞庭湖盆地过渡地带，有澧水九条支流在这里汇合，而后滔滔流泻到洞庭湖入口处，被苍翠秀隽的关山阻挡，冲击成一个巨大的平川，因此，津市是富庶的澧水流域和肥沃的洞庭湖结合部。是澧水流域一个蓝天绿树、花草相间、山水相映的好地方，享有“江南明珠”之美誉。古代津市也是澧州所隶四镇之一。新中国建立后，津市属澧县的一个镇区，之后拆拆併併，曾五次从澧县进出，直到1985年，划澧县白衣区七乡镇入津市，津市郊区扩大；1988年2月，经国务院批准，再次成为省辖市（县级），这是津市第五次从澧县析出成为县级市，西毛里湖就在津市市郊。西毛里湖是湖南省最大的溪水湖，也是湖南省仅次于洞庭湖的第二大天然淡水湖，面积达6250公顷。侗族古歌说的“来到海角戊江渡”，这里所说的“海”是指西洞庭湖，即西毛里湖，“角”是指虎渡河流入西毛里湖的河口。说明侗族先民从湖北沙市沿虎头渡河而下到了西毛里湖的津市。
“津市”一名是侗语的记音。侗语称寨为“些”，些与“市”谐音。津是“荆”的异写，“荆”又是“粳”的异写 “粳”就是今侗族。“津市”就是“粳些”，即侗寨。这些侗寨叫“平阳寨”，也就是澧阳平原上的侗寨。“十寨八寨连成片，一直连到沙洲旁”。
津市古称“兰津”，这个名称也说明，津市是一个侗语名，侗语称房屋、家为“兰”，自称为 “干”（更）， “干兰”就是“兰更”，说的是侗族的房屋。“兰津”一名，也就是“兰更”，直译为“房更”，汉译为“侗族的房屋”，“侗族的村寨”。说明古代，这里是侗寨，侗族是最先入住澧阳平原的民族。
⒋大山岗。“前面有座大山岗，层层密云雾绕山腰，山脚烟水白茫茫。王素登上大山顶，放眼四下来观望──东有银湖波涟涟，南有金湖闪闪亮，平坝连水水连山，不冷不热好地方。”这座“大山岗”，笔者推断为澧县的“嘉山”。嘉山原名“家山”，明弘治年间(1488—1505)两部尚书李如圭系澧洲人，为彰嘉姜女之贞魂，易名嘉山。“家山”是安家的山，住人的山。侗语称为“岑言”，家山是汉语译名，意为这里是侗族先民到达澧阳平原后安家的地方。嘉山为武陵余脉，东控洞庭湖，西扼澧水，南枕绮丽田园，方圆2平方公里，山高147．07米，此地视野开阔，可观澧水、澧阳平原万顷秀色。王素族长登山瞭望，东有银湖波涟涟，西有金湖闪闪亮。东边是洞庭湖，西边是仅次于洞庭湖的西毛里湖，是个“平坝连水水连山，不冷不热的好地方”。侗族先民定居下来后，“大家一同捕鱼又猎兽，大家一同开地造田塘”。
⒌打渔洲、晒网洲、落雁洲。西毛里湖就是西洞庭湖，西洞庭湖湿地由沅水、澧水汇聚而成，有“水浸皆湖，水落为洲”的沼泽地貌特征，这里湖外有湖，湖中有岛。西毛里湖原本系“八百里洞庭湖”，几经历史变迁，分成东西两湖，成了湘楚大地上的一对“闺蜜”。广阔的湖面上分布着140个大大小小的洲岛。这些洲岛绿树成荫，花草密茂。其中打渔洲、晒网洲、落雁洲如同三颗明珠镶嵌在毛里湖上。这三个洲都是侗族先民的居住之地，侗族至今仍然向往的天堂“雁鹅村”，是“落雁洲”的理想化。考古发现，澧阳平原上只要是有水系围绕的岗丘（洲岛），基本上都会有遗址分布，这说明最初人们住在洲岛上。
⒍“云梦”。侗族先民是洞庭湖、鄱阳湖最早的居民。何以见得？洞庭湖的古称和鄱阳湖的古称可以作证。洞庭湖古称“云梦”，这是一个典型的侗语名。侗语称平原为“云”，称大湖为“梦”，“云梦”就是洞庭湖平原、毛里湖平原。鄱阳湖汇集赣江、修水、鄱江（饶河）、信江、抚河等水经湖口注入长江，形似葫芦。鄱阳湖古称“彭蠡”，彭，就是盆，是河谷盆地的意思，蠡是飲水工具瓠瓢，侗族对瓠瓢有几种称呼，小葫芦称为“猫”，中葫芦称为“卖”，大葫芦称为簸，破开簸为两边作为盛水工具的称为“利”，蠡，就是大瓠瓢，同时，蠡和黎同音，也可以说是指“九黎”族，“彭蠡”就是象个大瓠瓢的盆湖，也可以说是我们九黎族的盆湖，一语双关。既然，这两大湖最早的名字是侗语，无疑，这里最早的居民也就是侗族和苗族的祖先了。
㈡从津市建筑特色来考察。侗寨有两个鲜明的特色，一是岩板路，一是吊脚楼。新中国建国前，澧县和津市城市和乡村居民建筑也具有这两个特点。澧水有条支流叫涔水，发源于石门县境内，有一、二级支流各一条。一级支流源于石门燕子山黑天坑，于洞湾入澧县，汇澹水至澧县小渡口入澧水。小渡口之涔水北岸古有涔阳古镇，名曰梦溪。屈原在《楚辞•湘君》有诗云：“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诗人卢照邻也曾有诗云：“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涔水北岸和澧浦北路的交汇处，我们与梦溪这座千年古镇不期而遇。踩着梦溪窄窄的巷道，梦溪的街道是青青的石板，街道两旁是吊脚楼，吊脚楼窗前有姑娘们的巧笑嫣然，乌篷船在涔水河里悠来荡去，每个码头上都很规矩地泊着十来艘补充粮草的船只。”（引自滟南人《澧州的背影访常德古代史研究专家陈致远先生》一文）。这段对涔阳古镇的生动描写，也是对今侗族村寨的生动描写。“梦溪”，就是流入洞庭湖的一条溪，涔阳古镇就座落在梦溪北岸，镇上的街道都是岩板铺的，街道两旁的民居都是一排排的吊脚楼。梦溪的这种风景与如今侗寨何其相似，如此巧合，可见天意有定。
1993年，梦溪镇五福村，发现了面积约3万平方米的八十垱文化遗址，经过湖南省考古所5年6次的考古发掘，在1500平方米挖掘面积中，发现了整个南中国最早的环壕遗址，出土人工栽培稻谷数万颗，也是世界上目前最早可用实物证明的稻作农业起源的遗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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