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关不上的窗》（2）

津市吴若愚

散   文

—当代—

                                                                                  --雷云

关不上的窗

               （接上页）冬天的早晨寒气逼人，母亲哆啸一下，拿手紧紧围巾，继续趴着。母亲看着儿子穿过花坛，走到车库边，右手一抬，“吱吱”，车库门缓缓升起，再脆脆“滴”一声，车门打开，儿子猫着腰走进车库，拉开车门，左手把包扔进车里，右手把着车门，左脚先进车里，曲左腿，半个屁股落座，身体左移，然后右腿弯曲，慢慢伸进，整个儿到了车里，“砰”一声关车门。儿子一米八的块头钻进小车很费劲，从走进车库到上车，一直猫着腰，不知儿子的腰疼又犯没犯，母亲思村。
                母亲的目光随着儿子的小车从车库出来，在居民停放的摩托车和花坛间打转。后退，后退，停，右转，小心车辆:左转，小心花坛。儿子的车在母亲的意念中安全驶出花坛，驶出母亲的视线，留一缕青烟缓缓飘散。
               儿子走了，母亲再望一眼楼道，她知道，从此，她再也走不进那扇门。轻叹一声，母亲半掩窗户，在房间里做些琐碎的事，整理桌椅，整理床单，整理房间里的一切，不管需不需要整理。整理完，母亲开始坐在窗前想心事，想老伴，想自己这辈子，不过她想得最多的是儿子。从儿子呱呱落地想起:半岁时儿子吃不饱咬得她乳头发紫:三岁开始学舌叫娘；五岁半从学校回家，叫一声“娘，奶，奶”，她张开瘦弱的双臂把几子揽在怀里，儿子跪着撩开母亲的衣襟，露出瘪瘪的双乳，任由儿子揉捏一只，吮吸一只:十八岁，儿子上大学:二十五岁成......儿子的出息是她这辈子的欣慰。
              偶尔，母亲想着就断了思路，隔着窗户望一眼对面的楼道，多少次，她从那扇门进出，接送孙子上下学，而今，孙子已经上了大学。如果住敬老院是时尚，她想，自己宁愿不要这种时尚，如果可以选择，她只想走进那扇门，走进楼里的亲情!
             偶尔的想法总是扼杀在一旋间，只要儿子快乐比什么都好。她每次这样自我安慰。回忆成了母亲每天必修的功课。她每天回忆，直到对面小区热闹起来，学生一个个鸭子一样嘎嘎跑进，钻进一个个楼道，然后，小区安静。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对面花坛边的路灯照亮儿子的车库，直到…...“嘀嘀”，熟悉的汽笛声在母亲耳边响起，母亲立刻趴在窗边。
             儿子的车驶进小区，右手伸出车窗，“吱吱”，车库门升起，车门打开，儿子探出头，右脚落地，右手把车门，侧身，左脚落地，右手关车门，转身走出车库，右手向后一扬，“吱吱”，车库门缓缓下降。这孩子，也不回头瞧瞧门关好没，老是这么粗心。看着车库门紧贴地面，母亲的目光再次追随儿子魁梧的身影，走过花坛，右转，直走，进楼道。“砰”一声楼道门关上，儿子的身影整个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               母亲的一天圆满了，她虚掩上窗户，明天别忘记睡过了头，睡前她满足地提醒自己。（完）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