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上）（7）

津市吴若愚

文学评论

—现代—

                                                                                       --贺玉波

沈从文的作品评判（上）

                 （接上页）可是爱情这东西是常常和宗教发生纠葛的，常常对服务宗教的人进攻，因而惹出许多悲愁来。霍桑所作的《红字》，与德国乌发公司雅宁氏所主演的《罪恶之街》，以及去年来沪开演的《禁脔》，都是描写灵肉冲突、宗教与爱情之争的。(神巫之爱》就是和他们相仿佛的。神巫起先对于妇女是极其矜持的，后来看见了一个白衣女郎，他的心再也不能镇静下去了。所以他在刚刚说过“我的骄傲是使女人误认而难堪，那我仍得骄傲下去”这句话之后，便忍不住吐了这样的真情:“我不信这骄傲了，无味的贪婪我看出我的错来了。我愿做人的仆，不愿意再做神的仆了。”这时，他的心已经为那个女郎所震动了，自然也不能顾他神巫的地位，而去经历那星夜幽会的情景。
                全篇的描写是很好的，尤其是人物的个性很像。最使人快乐的莫如神巫的仆人五羊，他那种忠实的态度和伶俐的口才，是很使人喜欢的。而他那种滑稽而带愚笨的言行，与吉诃德先生的仆人山差邦一样，处处令人发笑。在人物个性表现这一点上，作者可算是成功的。最末，我们举出篇末的一段描写，以作结束，它会使我们非常满意的。

                为忘记把窗关上，一阵风来，无油的灯便吹熄了。灯熄了时神巫刚身到床边，正想用手掀那细白麻布帐子。灯一熄，一切黑暗，神巫茫然了。过了一阵他记起身边有“取灯”了，他从身上摸出来刮燃，又把灯点上，五羊在外面见了灯光，又几乎喊出声来。灯燃了时他又去摸那帐子。这年轻无经验的人在虎身边时还无如此害怕，可如今是全身发抖在那行为上。
               还有更使他吃惊的事，在把帐门打开以后，原来这里的姊妹两个，并在一头，这神巫疑心今夜的事完全是梦。

五

                 在这最后的一章，我们就来考察一下《一个天才的通信》。这也是由光华书局于1930年出版的。内容为三封信，不外是作者自己的生活状况。情节与结构是谈不到的，这在序里已说得明白。这一本书上面的文字，原是一塌糊涂，没有秩序段落，也没有结构故事，譬如画，既然不是线也不是色，却只是一些点，一些点儿当然不会成为佳作，也不消说了。那么，既然抛开这些不谈，我们就谈点关于描写上的话吧。
                 在描写上，作者是很忠实的。他把自己身边的困苦如实地供出来了，使我们看了很觉得可悲。我们这些穷得没法靠文章吃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像他那样情形的。在家人疾病的呻吟中，我们自己还要忍受着疲倦与饥饿，干这两元一千字的苦工，遇着书店老板不高兴时，我们只好像丧家之犬归来，把家人热烘烘的衣裳脱下去当，以换煤米。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这些不顾生存的生命，像病人的残息般地延挨下去，作者在这小通信里面所表现的，就是这种情形。所以我们容易对他表示同情。
                 末了，虽然不能对沈从文的作品表示具体的意见，但我们对文本所论及的四本，也不能缺少一个比较的评判。据我私人的见解，北新出版的《入伍后》和《鸭子》是空洞无物的。而光华出版的《神巫之爱》和《一个天才的通信》，无论怎样比上面两本进步多了，在内容与形式两方面，还有相当的成功。至于对于他的作品的总评，那只好放在下篇文章里去了。（完）

摘自《城市基因——津市文史丛书》文艺卷   文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