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相思苦

恬淡时光

文图/陈丽萍

四月相思苦

■四月，芳菲尽
一直想退后，退到草长莺飞的三月取暖，退到雪花飘飘的腊月冬眠，就是不愿在四月里跌撞、蹒跚、清醒。

流水无情。流水怂恿风一道让花朵离开了花枝。

李花凋了，桃花落了，樱花谢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诗人笔下流淌着无尽的感伤。

我多想准备万只花篮，安放这些美丽芳香失意的灵魂。

葬花字里行间。我备足阳光备足水源备足养源，备我一颗多颗的心。让它们逐一醒来，笑看春暖花开。

■四月，忆难堪
日历撕一页就走出了昨天，走进了新的一天。

光阴扼杀了你多年，你还是活在我的记忆里。

我清楚地记着你在八月走失，穿着一身青衣。

你最后穿过收割后的稻田、穿过荷花谢后的池塘、穿过斑驳的老屋、穿过我的黑发我的眼时，比风跑得快，比云还要轻。

你放逐了三十年守边疆的雄心壮志，只留两袖清风，一轮再也无法盈圆的月。

你留下的一叠叠奖状与红色证书不足以抵挡早来的风雨，不足以抹去生命的悲怆。

白色的、黑色的绢花飘在四季，季季写着忧伤，季季散发着冷寒。

那个日子为什么不能淡忘，让我迟迟回不到春天里。

我真的不怪春天绕道，不来用姹紫姻红粉饰我的旧屋。

我只要面墙一隅，凝视黑色的相匣，雨水就借清明时节溢出。灌出白色、黑色的花来。它们每开一次，心就痛一次。

我真的无法喊出绿色、红色、喊出绚丽的春来。

你在，春在。你不在，春不回。

■四月，时光退后
她们说：“你现在是无爹的。”

我不承认，不承认，一直……

你一直当我，当每个孩子是掌心中的宝。

哥，你的长子。淘气，顽皮。他爬树掏鸟窝，他打架斗殴，他惹怒老师，他回答不出课堂知识的拷问……你急，你利用夜晚的时间为他补习功课，你为他补完功课后又筹划第二天的工作。你为了他更好地受教育，更好地成长，屦次为他更换学校，从团部到天山脚下到大城市。你的殷殷期盼多年后被哥读懂，读成一座无言的山。

姐，你的大丫头。善良、柔韧。她不惹事非，团结同学，友爱邻里，尊老爱幼，让人省心省事。姐对乞丐对可怜的人儿，可以倾空所有。这样的她并不能让老天开眼，让她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姐，一直以来我想把她放在文字，一直想在文字里给她一个温暖的去处，却一直未曾着笔。因为她的多病，她身心的疲累，她挥之不去的伤。姐，花一般的骨骼在人生凄风酸雨的袭击下，长成了草的骨骼。疼痛中，她多想喊出一丝绿，喊出一缕芳香。

我，二丫头。倔强，任性。小时留齐耳短发，假小子一个，喜欢爬树捉鸟，喜欢翻跟头，喜欢溜旱冰……会受野果林果实的诱惑逃课，会为一场喜欢的电影逃离家园，会为编织一串美丽项链剪截电线，会在高考临近放弃功课自娱自乐……会带给你一连串的惊吓。但我也是老师嘴里德艺双馨的好学生，获得过诸多令你欣慰的殊荣。如果你能活到现在，还会知道我承袭了你一点点文学气质。文字能化解悲伤，记得每次你酒醉时，一定会用文字说唱，那韵律优柔美妙，将你的书卷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妹妹，三丫头。聪慧、可人。妹打小都是你与妈的骄傲。三岁能识字，四岁能算术，六岁入学堂，十一岁直接由四年级跳到了初中，十六岁考进了重点大学。妹是你生命中神奇的一笔，她是一颗闪耀的星星，是你的至爱。你一直认为科学技术能转换生产力，并用一生的时光践行。妹赴大上海求学时，你却不能分享荣耀时光。妹独自一人异乡打拼至今不归。不归，是因为故园没有葡萄架下讲故事的你，没有你的遥望与牵念。

有一种爱叫至死不渝。你与母亲就是。你走后母亲四十五岁，一直未嫁。她守着你的宝贝们，你未见过的孙子、外孙女儿过日。她一直记着你们一穷二白的爱情，记着四处漏风的婚房、木板搭成的婚床、工友们捐献的旧棉絮翻弹的婚被；记着你们孕育宝贝们的每段时光，记着豆灯下母亲缝衣织布，你奋笔疾书；记着你手上扬起迟迟落不下来的鞭子，记着你与宝贝们嬉戏的种种快乐时光。你在时，是一只飞来飞去的鸟，母亲随时为你打理烙满阳光的屋，为你营造温暖舒适的家；你走后，母亲断了飞翔的翅膀，安守在有你的记忆里。你是她这辈子裱在心中的风景，不容更迭，不容遗忘，日久弥新。

父亲，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飞到你跟前，你还能清楚地喊出我们的小名，将我们一一搂抱，任思念的眼泪滴落在你的肩头吗？

■四月，我去看你
我去看你了，在这个多雨季节。

我穿了厚厚的衣服还是抵挡不住冷寒的袭击。

牙齿打颤，手脚冰凉。我环抱着一团团冷风，环抱着一滴滴冷雨。

离你那么近，一碑的距离，就是跨越不过。

你在彼岸，我在此岸。

年年花开终不见，馨香散尽魂落魄。

风好大，雨落个不停。

这么冷，这么冷，你非要沉睡山岗，任凭我的千呼万唤零落山间。

那大大把大把的菊花、油菜花不够明媚、不够欢快吗？为何点燃不了你寂冷的灵魂。

那爆竹声声真的打破不了阴阳界线吗？我收不到你回馈的温暖眼神。

两根红烛、三根檀香、红心一颗，是不是全部焚烧干净，我就能变成翩跹的蝴蝶，舞在有你的世界。

雨水挟裹着泪水，寒风挟裹着呜咽。

抱抱，抱抱……

记忆打转，你站在前方张开臂膀，等我扑个满怀。欢笑、幸福还会像豌豆荚一样爆裂出阳光下的暖。

这些小欢喜从来都藏在你宁静的眼神里，藏在回不去的光阴里。

我多想击出点声响，漾出点春波，告慰平淡人生。

■四月，四月的清明
四月，四月的清明注定与雨水结缘。

雨水不断地湿了云的衣裳，你也不断地湿了我的梦境。

清明，清明，雨洗过的清明通透明亮。

我无法深睡，浅意识中听见——小萍，爸给你买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了。

忘了出生八个月你才回来看我的痛，我在不断流淌的甜蜜里寻找你的爱。

忘了得病打针青霉素过敏的怕，我傻傻地看着痛哭流泪的你。

我多想将经年捧回的奖励证书一一摆放在你面前。证明我骨子里流淌着你的血液，能令你骄傲、欢欣。

我想将自己放低，低到尘埃里，让你清楚地听到我灵魂深处的歌吟。

四月，我多想背对。远离寒蝉凄切，远离雨打风吹，远离孤独落漠，远离长相思不相守。

我更想成为一枚绿色的叶子，亦或红色的花朵。轻卧在你的墓碑前，擦亮你的眼睛。让不肯归来的燕子再返江南，衔来春泥打造温暖的世界。

■四月，四月
四月不可去。乱红飞却，斑驳迷离泪流。

四月不可忆。滚滚红尘，春回人间寻觅。

四月不可退。人过事迁，光阴如驹似梦。

四月不可留。斜雨纷飞，天涯处处断肠。

四月有清明。山高水远，步履沉重难涉。

四月相思苦。情长纸短，万般衷肠难述。

史开均

欣赏老师佳帖、学习、为您点赞！

恬淡时光

史开均 发表于 2025-4-1 22:24
欣赏老师佳帖、学习、为您点赞！

谢谢史老，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笔下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