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窝子”里的点滴记忆

上善若水

湖南津市 : “水窝子”里的点滴记忆
                 津市老乡
    我的家乡湖南津市，起初是个没有设防的“水窝子”。
    每当洪水来袭，全城一片汪洋，居民们纷纷举家搬到地势高的地方避洪。机关、学校、企业和屈指可数的几栋三、四层的居民楼等，均可作为避所。记忆中从没看到这些地方不接收安置，人们就近搬上搬下、搬进搬出，几乎年年都会如此，很自然、很和谐，像是自己家里面的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孩童时候的我很喜欢涨水。在当时，它是少数能改变自己生活秩序的几件事之一，因为这种改变，总会给平静和平凡的生活上了那么一些色彩。
    每当洪水来临，我就会和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地跑到河边，去看看突然膨胀开了的河面，去看看滚着漩涡湍急的河水，也去看看上游会漂流下来什么物品，因为运气好的话还可能在岸边捡到一两样有用的东西。我就捡到过几个粘在一块的新炖钵，听大人们说，那是从临澧县停弦渡的土窑厂冲下来的。
    水是一分一寸涨起来的，有时候我们又会守候在水的边际线上，一旦发现快逼近自家时，马上跑回通知早已做好撤退准备的大人们，于是正式搬离住所。想一想，就像电影里站岗放哨的小八路，看见鬼子进村了马上放倒“消息树”。
    水涨到齐小腿肚时，大人们一般还会默许小孩子们玩玩水，通常的玩具就是用来相互攻击的“竹水枪” : 一节竹筒，一端扎个孔，一端剖开断面后又用一根木棍捆上布团插入，然后吸入一筒水、射出一条线，你射我一脸、我射你一身，嘻嘻哈哈中洋溢着酣畅淋漓的童趣。等到水涨得再高一点，大家都各自回到避所，小心翼翼地过起了类似战备一样的生活。
米、面、油、菜大多事先会有一些准备，最麻烦的还是蹲在水边没有干净水用。那时候居民没有自来水，临河而居的人们可以直接到河里浣洗，用起水来要方便一些，而城里头大多数人都需要到河里挑水，家里有劳力的自己挑，没劳力的请人挑，三、五分钱一担。洪水涨上来后，生活在一个个小“孤岛”上的人们都不用到河里挑水了，只需弯腰用桶划拨一下浮游物后便可拎起一桶水来，然后拿出一块明矾在水桶壁上划来划去，待水沉淀后便直接使用。尽管水是流动的，但公厕里翻滚而上的这东西那东西和淹死的猫狗老鼠之类的动物，不时会映入眼帘，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不是滋味！
    最近我查了一下资料，津市市区地面海拔36-39米，而且高地只有极少地区，在没设堤防时，洪水超过35米就要侵入市区，超过39米，全市就要泡在水里。而根据津市地区近50年来的记载，没有一年不超过36米的，超过39米的达33次。所以那时候我们几乎年年搬家避洪就是很自然的了。
    澧水上游为海拔2000米左右的崇山峻岭，中游为海拔500米左右的丘陵地带，到了下游则为平原，上下游落差大，加上澧水干流全长才407公里，一旦上、中游山洪暴发，就有可能“朝发夕至”。连年的洪水给人民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损害。
     时间到了1973年，津市人民开始勒紧裤带兴修北岸的水泥防洪大堤，到1974年完工后才结束那种近乎灾难式的生活。值得“显摆”一下的是，才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我，也为兴修防洪大堤作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当时学校的操坪已被用来制作大块水泥砖，为了防止裂纹，每天都要为砖淋水，这个任务就由学生骨干轮流承担。不料有一天我在劳动中摔了一跤，头撞在水泥砖的尖角上，班主任田双英老师急忙把我送到了医院，血及时止住了，但却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家乡涨大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1980年，那一年我参加高考。尽管全力抗洪，河以南的阳由垸土堤还是溃决了，本来作为考点的市一中“水漫金山”，市里不得不将考场临时转到河北岸的市二中。突然换场，我们多少有些不适应，当然这绝不能作为当年参考发挥不大好的人的借口。经查资料，当年自5月8日起，“澧水流域连降暴雨，雨量之大，次数之多，涨速之快，洪峰之高，延续时间之长为历史所罕见，先后出现12次洪峰，超过41米以上的洪峰即达4次之多。”另有记载，当年“津市最高水位43.34米，比历史最高洪峰超出1.78米，阳由、徐家、关山、明道等垸先后溃决，死5人，……但由于防洪大堤的兴修，河以北市区安然无恙。”
    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当初河以北不修水泥大堤，我们这批孩子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参加高考，或是根本就考试不成！想到这里，我那点摔伤就显得有些值得了……
     大学毕业后我在家乡短暂工作了一段时间，见证了津市人民大兴水利保家园的冲天干劲和伟大成就，以后不管在哪里工作，每到汛期，家乡的安澜总是萦绕在心头。前几天从一位旧日同事那里了解到，目前津市防洪大堤总长已达77.7公里，水库28座，排灌设施363处，装机29864千瓦，排灌总面积28.2万亩，抗洪能力大大增强，家乡人民生活在安宁、温馨的家园里，再也不会经历“水窝子”里的那些事了……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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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市吴蓉蓉

欣赏林主席美文。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大堤魏魏。当年的洪灾再也不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