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字,本来就是个符号,大家指代起来方便。可是我们的先祖偏不喜欢这么简单。古时候,人有名有字,还有号。出生三月,由老爹赐名;女到十五加笄,男到二十加冠,这时就要取字。名和字有意义上的联系。比如曾点,字皙,一黑一白,很太极。名字之外,还有号。自己起的号,约等于今之笔名;别人送的号,约等于今之绰号。比如李白,人称诗仙;杜甫,人称诗圣;白居易,人称诗魔;李贺,人称诗鬼;王维,人称诗佛;刘禹锡,人称诗豪;李商隐,人称诗魂。称父为令堂,称儿子为犬子,称女儿为令爱`千金......古人编排起名堂来,真个如滔滔江水千里不绝。
若是一个人不留神做了帝王,那称呼就多了。别的不说,在汉代,帝王有个有意思的称呼:县官。帝王称了“县官”,真正的县官当然不敢也叫“县官”,而是称为“县令长”。帝王的自称,也很令人眼花缭乱:朕、孤、寡、孤寡、寡人、寡君、不彀。“朕”本来是普通人自称用的,嬴政做了皇帝,“朕”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专利。可是用着用着他又厌了,说:“吾慕真人,自谓真人,不称朕。”自称“真人”以后,芸芸众生是不是就得自称假人呢。周代帝王自称孤寡,不过一旦居丧,就自称“小童”,表示在死了的先辈面前,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古时候,以年纪大为尊,称自己小孩不是装嫩,而是谦虚。年幼即位的帝王,也会自谦为“冲人”,大约也是表示自己还很不成熟。也有不是帝王而被称为王的,比如儒家称孔子,就叫“素王”。现在的名誉主席名誉会长之类,倒是可与之相媲美。
文人更弯弯绕,不唯住处有个别称,连书房也不放过,必定有个别称的。怀素有绿天庵,章钰有四当斋,归有光有项脊轩,梁启超有饮冰室,杨仪有七桧书房,纪晓岚有阅微草堂,蒲松龄有聊斋,王国维有观堂。最雷人的大概是张溥的“七焚斋":看本书,据说他抄了烧,烧了再抄,要折腾够七遍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