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风 于 2017-7-14 07:52 编辑
第一章 毛家坪亲亡子散 珊珀湖孤鹜留爪（续）
毛家三兄弟逃荒来到珊珀湖地面后，老大毛鹏先决意让一个兄弟就留在珊珀湖谋生。留哪一个呢？老大想，老幺崇德最小，单独留下还是不大放心，就让老二其元留在珊珀湖吧；老大带着老三崇德继续远行，去寻活路。临别，三兄弟相拥而泣，鹏先哽咽道：“其元，你一人落脚珊珀湖，无论如何不要轻易离开这里；我和崇德这一走，命大的话，自必还要回来寻你；命恶的话，这一走，怕就再也……不能……相见了。”抹了一把泪，老大神色凝重地说：“其元，先前老家伙⑶自小教育我，说毛家世代忠良、忠厚传家；你从此落在这里，千万要记得忠厚为本、勤劳置家，不放弃、不丢脸；如果今后有可能，还是争取回老家那边去，那边可有我们毛家的祖坟啊。”毛其元含着泪、点着头说：“哥哥放心，其元记住了。”
与哥哥和弟弟分手后，毛其元只身孤影，挑着两个半截箩筐，筐里只有一个讨饭碗、一根打狗棍和一条破棉絮。他一路只管朝人户多的地方走，见到开着门的人家，就喊“嗲嗲，积个德，讨个打发乞⑷咍。”天下穷人还是顾怜穷人的，虽然都很穷，总还是有人均出一口半口，给其元充饥。就这样，毛其元沿门乞讨，挨过了落到珊珀湖的开头那段日子。随后，天气渐凉，毛其元单衣单裤，自然是瑟瑟发抖。他知道，屋大院大自然寒气要小一些。于是，他就瞪大了眼，去张望哪里有大屋大院。
傍晚，冻得筛糠一般的毛其元终于走近了一座大院，看样子是当地天字一号的大户人家，他便先到屋檐下去避寒，顺便看能不能走运，讨到一口吃的。但这大屋的大门一直紧闭着，于是，毛其元就在同样紧闭的槽门⑸边屈身蹲下。不一会儿，他就昏昏地睡着了。刚迷糊了一小会儿，忽有人踢他，并恶声态气地吼道：“喂喂，好狗不拦路！你么事拦在人家家门口啊？”毛其元睁开眼一看，见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黑风扫脸地杵在自己面前。人在难处，总想扳个枝桠往上抓，哪里还顾得上人家言语里的轻蔑侮辱？毛其元抱着侥幸，恭敬地打问：“大人，看你儿⑹的相，好像是个管家先生吧？”毛其元这一抬头、一说话，那管家模样儿的人变了点语气，问道：“哦？你会看相？”原来，此人真就是这大屋的管家，东家姓阎，当面，人多叫他“阎嗲嗲”，背后，有人叫他“阎王嗲嗲”；这管家姓“怀”，在自家兄弟中行二，大家常顺口叫他“怀老二”，但背地里，叫他“坏老二”的人更多，可见这里的主仆德性都不怎么样。
被这叫花子一眼看出“管家”身份，怀老二心中不免好奇，莫非还是个落难“高人”？于是追问：“我若是管家，你要怎样？若不是管家，你又要怎样？”毛其元察言观色，猜出了对方的底细，忙紧盯住说：“先生你儿看看，我这么气力莽壮，身子也没得一点点儿毛窍⑺，年纪又轻，你儿管这么大的家，需不需要找人做工呢？”
怀老二明白了，并非遇到了什么“高人”，而只不过是个想找活路的叫花子。不过，怀老二还是有些窃喜，因为，这阎家大屋刚刚辞掉了两个“不中用”的长工，也就是两个累病了长工，家里做活儿的人一下子出了两个缺，东家正让管家马上找人来填补上。怀老二已经跑了两天，也没找到个合意的汉子，心里正着急上火哩。看看眼前这叫花子，人长马大，体格不错，不正是阎家的一个长工坯子么？不过，管家心眼儿都很鬼，尽管心里暗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慢吞吞地问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为何流落到了这珊珀湖啊？问得如审犯人一般的仔细。见管家如此细问，毛其元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便振作一下精神，一一作答。怀老二心中已允，却还是拿拿捏捏地说：“毛其元，若能把禾场边那个石磙抱起来，你就算过了第一关。”
毛其元尽管饿得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但为了讨口生活，他憋憋气、咬咬牙，走到石磙旁，一攒劲，把石磙竖了起来，接着便蹲下身子，双臂抱住石磙。可这石磙足有一两百斤，一个久饿之人，哪里那么容易抱得起来？尽管毛其元没能抱起石磙，但怀老二从他那架势看得出，这人吃饱了，一定是把干活儿的好手。于是，坏老二还顺便卖个人情说：“好啦好啦，怕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吧？就不要霸蛮了，伤了腰腿划不来；今儿夜里，就在柴房里住下，我让厨房徐妈给你弄点吃的，等明儿再试工吧！”
毛其元闻言，喜出望外，连忙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说：“劳慰你儿，劳慰你儿！你儿那么说都要得，有事搞、有饭吃就行！”说完，毛其元提着那担半截箩筐，跟着怀老二进了阎家大院子。次日一早，怀老二把毛其元带到碾米坊，让他把碾坊里的两担陈谷碾了。毛其元干活儿很卖力，只大半天功夫，就把别人要干一整天的活儿搞完了，而且工夫蛮细。怀老二就喜欢这种不使滑偷懒的长工，“管家验看关”就算过了。吃中饭时，怀老二对毛其元说：“等我跟老爷说好，你就可以留下试工了，这一个月管吃管住，你看如何？”言下之意，试工期间没有工钱。这种事十里八乡都一样，毛其元没什么可计较的，就这样，他成了阎家大屋的候补长工。
穷人中间多好心人，阎家大屋里的女厨工徐妈就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心人，她对孤身一人、沉默寡言、勤快老实的毛其元特别怜惜，能关照上的地方，她都尽量关照，需提醒的事情，她总及时提个醒。从徐妈那里，毛其元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已失去多年的慈母之爱。但这东家阎老爷对长工极其刻薄，要不，十里八乡怎会都称他“西风暴”？这绰号，显然跟珊珀湖传说中的“西风暴”是一脉相承的。恶主必有恶奴，阎家的管家怀老二其实跟东家一样，心术忒狠毒，对家里的长工短工，总使着剥皮刮骨的坏心眼儿，这让以为碰上了好心管家的毛其元，很快就幻觉破灭了。不过，能遇上徐妈这么个好心大妈，毛其元确有黑暗里遇上一道温暖阳光的感觉。天天被坏老二支使，天天埋头做事，也天天吃徐妈做的饭，感受她的关心，这日子倒也过得搭顺水船一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间，毛其元在阎家当牛做马，一干就是十几年了。他似已经忘了澧县毛家坪那里的血趴⑻，也似乎忘了新洲那边的祖坟。而其间，毛其元的人生也发生了一些悲喜故事。 （本章注释待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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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4 07:5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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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4 11:36: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