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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战老兵毛尚海》选载(21)
第六章 官垸堤三修成艺 豆港村一夜得祸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年七月,胡师傅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吐血不止。原来,少胡师傅的父亲老胡裁缝是个肺痨壳子,虽然平时注意与家里人各碗各筷,但这种病的传染实在防不胜防;少胡师傅自幼就不算强壮,抵抗力比较差,加上作裁缝也很苦,经常外出,接触到各色人物,其中难免不有被传染的风险;不知不觉中,少胡师傅已患上了肺痨;但因工夫太忙,年轻大意,诊治失机,渐渐积成痼疾,近年来每一犯病就吐血不止。这次犯病后,经多方寻医问药,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就是不见起色。已经七十大几的老胡裁缝见儿子病成这样,忧心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他情知儿子这病跟自己的病一模一样,自己哪里脱得了干系?心中那个负罪感,使老人终于失去了活在世上的勇气,他绝不愿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天,因此,他悄悄将一盒火柴的杆头药刮下来,趁机在房里偷偷吞服了,这是当时民间那些绝望的人常采用的一种自杀方法。火柴药下肚,渐渐如烈火焚身,老人痛得直打滚,但既已立意去死,自然拼命忍着,不弄出动静。待到老伴儿发现老倌子已不行时,一切就都晚了。可怜老胡裁缝耄耋之年,竟选择了这样一种对生者和死者都甚为痛苦的了结。
老胡裁缝的横死,对病重的少胡师傅不啻于致命一击。悲伤中,胡师傅病情急转直下。也是祸不单行,就在胡师傅病入膏肓、朝不保夕的危难时刻,家里却闹出了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丑闻;他那年纪尚轻、且有几分姿色的堂客欲火太盛、妇道失守,与家里一个长工师傅暗中勾搭上了,但胡师傅尚不知情。当时,胡师傅夜里常咳成一团,男人心里还想着,这样会闹得女人睡不安稳,便让人在堂屋角上安了一张床,自己单独睡到了堂屋里;他们的内房就在堂屋里边,要进内房,必经堂屋。胡师傅本是无心防谁,但那对野鸳鸯的胆儿也是越玩越大,起先,他们还不敢到内房里来鬼混,但随着他们多次苟合,胆量见长,胡师傅一挪床,奸夫淫妇就开始得寸进尺了。一天晚上,那野男人竟偷偷摸过堂屋,潜到人家夫妻内房中去了。那淫妇也是欲火炽烈、贼胆包天,跟这奸夫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屋里,把丈夫对她的恩爱抛到脑后,跟奸夫玩起了销魂无度的“大把戏”。也是奸夫淫妇闹得太无顾忌,半夜,睡眠本就不深的胡师傅忽被一阵“吭哧吭哧”的响动惊醒,他起初还担心是不是女人发什么毛病了,于是喊了两声,却没有答应,胡师傅更不放心了,便硬撑着爬起床,摸到内房边一推门,屋里本来亮着的一盏小油灯立即灭了,随后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地响。胡师傅问堂客没什么事吧?女人却装模作样轻轻打起鼾来。但胡师傅忽然感觉有个人从他身边溜过,他下意识地抓了一把,结果,一件男人上衣被胡师傅抓到手里。胡师傅不傻,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摸出随身带着的洋火,进房点燃油灯,只见堂客裹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胡师傅是裁缝,对衣服有着特殊的敏感,一看刚才抓到的那件男人衣,他就能猜出这个贼人是谁了。羞辱、气愤、虚脱一齐攻心,胡师傅不禁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仰面朝后,重重倒在了地上,他那一口已如同游丝的微弱气息,再也没能缓过劲儿来。可叹胡师傅这突然一死,一对奸人倒是轻易逃脱了干系。
前后不过四个月,这胡家两代顶梁柱相继摧折,胡家的天几乎全塌了。好在老胡裁缝的婆婆是个坚强的妇人,她一直在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在她的料理安排和一帮徒弟的照应帮衬下,少胡师傅的后事体体面面地办下地了。那虽然侥幸未被当场揭穿,但内心难免深负罪孽的淫女,心情复杂地“哭送”了一番亡夫。丈夫下葬后,真没等捱过“五七”,这个本就没给胡家生下一男半女的坏坯女人,就跟那野汉子悄悄私奔了。从此,裁缝胡家只落得一盏残灯在风雨中忽闪。毛上海跟胡师傅学艺,还差一年才能出师,现在又该怎么办?他陷入了进退两难。不走吧?师傅都没了,还能学什么?走吧?师傅家遭此大难,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胡师傅在生对徒弟很厚道,对上海更器重,以“忠厚”为训的毛家男儿,在这样的时候,又怎好一走了之?即便走,又能往哪儿走?命运多舛的毛上海,又一时陷入困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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