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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年 当 知 青(6) 于乾松
其实,在牛棚里住的就是我一个人。另外两个学妹,一个有点关系早就去了区里的邮局作临时工,一个去了大队学校代课。那牛棚虽说就离生产队的队屋不远,但远离农舍,就在一堆乱葬岗边上,叫人经常想起鬼的可怕,也叫人经常感到难捱的孤独。有次傍晚,队里小我两岁的罗妹突然光临,她是最早也是唯一来过我寒舍的女人,她的出现给我带来几分欣喜。那天,她倚着门框,用略带几分探究而又忧郁的眼神望着我,和我闲聊了一会,并说她经常在家听到我的笛声,而且是一个人关在房里静静地听。后来,她说想看看我经常吹出歌儿的那根笛子是什么模样。当我把那根2角多钱买来,与我相伴几年,都已摸得光溜的短笛递给她之后,她翻来覆去的看过,又试着吹了吹。过后,她又突然跑进屋,用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待我回过神来,她却消失在了暮色之中。罗妹内向细心、能干漂亮,有一头短发,一双较同龄人更为深沉更会说话的眼睛,或许她母亲较早的谢世使她有点早熟。一次,队里安排我跟着她,就我们俩人在半人多高的棉花地里打农药,她便细心地叫我如何配药、如何喷洒、如何避免农药中毒……那声音、那动作都透着浓浓的亲切感,觉到她那青春气息的诱惑,使我似乎有种朦胧的冲动。没想到,她这次来过之后不几天,我就听说她父亲给她订了亲;又不几天,她父亲就强迫她坐上一只小船,载着满眼是泪的她和她的嫁妆,自己亲自撑篙,把她嫁给了20多里外的一个复退军人。 就在我为自己的牛棚生活发愁的时候,在公社蒋祖环书记的关心下我又来到了雁鹅湖,真正成了雁鹅湖的守望者与拓荒者。蒋祖环书记是我在公社宣传队认识的,在宣传队就我一个人搞乐器,那时他常常坐在我身边看排演,也知道我一个人住在牛棚里的苦处,我去雁鹅湖湘莲场是托他的福。在这之前,我本来有过一次招工的机会,那次是铁路上和省里印刷厂招工。当我在北河口医院参加体检时,那个主检医生在我的肝部摸了摸,硬说我肝部肿大不合格。第二天,当我到津市人民医院找医生再检查时,医生说:有一点,不过你如果去当兵,也是没有问题的。自从那次体检之后,我算是认命了:既然只有农村要我,我就老老实实地在农村呆吧,更何况农村还有几亿人给我做伴呢!去雁鹅湖湘莲场时,我是作了这样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公社在雁鹅湖组建湘莲场,是在1970年的春节刚过,来自10多个大队的10多个人,主要任务就是要把这一大片湖变成莲荷飘香的湘莲生产基地。一片荒凉野地,没有住处,大家就搭起了几间草房;没有粮食,好在公社拨给了一些碎米;没有菜园,好在无边无际的雁鹅湖有着成群的鱼虾。尤其是春耕时节,鲤鱼忙着生籽,在湖田里跳得老高,落下时板得一声声的响,离老远也能听到,这大概是鲤鱼生产的乐趣与阵痛。雁鹅湖的鱼多,除了鲤鱼,还有草鱼、鲫鱼、鲢鱼、鳝鱼、泥鳅、黑鱼等等。春季,数鲤鱼最多最好捕。于是,我们早上出工时,总会有两个小青年背着鱼叉去大显身手。于是在我们的餐桌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是鱼肉、鱼头、鱼籽的盛宴。我们十多个青壮年,白天的任务是造田、育苗、种莲藕。一要解决粮食问题;二要解决生产问题。车水、耕田、育秧、种藕的忙碌以及劳动号子,给这本是沉寂的大湖带来了活力和生机。傍晚,往往是我最惬意的时间,晚霞抹在天边,烧在千姿百态的湖水里,我会执一只短笛,奏一曲“洪湖水浪打浪”……任笛声在旷野里远远地荡去,也任自己的思绪随着和风慢慢地游去。晚上,队里也会安排一些学文化、学生产知识的文化活动。 一天中午,我那下到邻队的三个同学来了,他们蓬乱着头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见面就有气无力地说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当时,好在我们食堂还有几钵碎米饭,人们吃剩的鱼头汤,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风卷残云般来了个大扫荡。望着他们那狼狈像,我对自己的处境知足了。他们吃完,抹抹嘴,站起身,拍拍肚子说道:谢谢,伙计,我们吃这一餐又要让你节约一向了,可我们今天撑到家就没问题了。 这年,我和伙伴们怀着憧憬种下了莲藕,也算是种下了希望。可是,我没有能看到雁鹅湖的莲荷飘香,也没有能享受到撑着小船穿行在莲荷间的潇洒。正当我准备安心扎根雁鹅湖的时候,生产队和湘莲场一共给我结了半年劳动日的27元报酬,去了另外一个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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