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将军 于 2015-6-13 20:27 编辑
苦园一梦二十年 对我来说,园大学之梦,是一段漫长而心酸的回忆。这些年我一直不想提及,是因为我的那个梦,园得实在太苦太苦。但毛秘书长偏偏写下一篇《38年前一波三折上大学》的文章,逼我回忆那段往事。所以我要说,与其说毛先生是用这篇文章吸引我,倒不如说是折磨我。 朱书记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天起,你集中精力复习应考,大队的工作全交给仿书记!”他马上要话务员接通我的助手、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大队长先仿同志的电话。…….公社党委朱道贵书记,对我的前途高度负责,在我人生最关键时刻,开导我,鼓励我,支持我。他斩钉截铁的安排,终于让我从大队繁杂的日常事务中解脱出来……感谢先仿书记和大队党支部的同事们,在我高考复习期间尽职尽责,用出色的工作保证了我极其宝贵的复习时间…… 尤其读了这些文字,我的心更如针扎般疼。于是,20年苦园大学之梦的一幕幕随之浮现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1966年,我正准备上高三时,文革开始,大学停止了招生。1967年复课闹革命,受文革波及不大的石门纷纷复课。当时,整个石门县,只有我们一中有高中。作为全县高三的全部,我们那一届4个班坚持上完了高中全部课程。那时,刚满16岁的我,根本没想摆在面前的将会是一条怎样的路,前面的路将对自己人生造成什么影响。直到后来推迟一年毕业,1968年9月24日,我们66、67两届高中毕业生同时戴着大红花下放农村时,才知道艰难的生活已向我招手。 由于我知事很晚,那些日子压根没想过怎样设计自己的前途,更没想过是否需要念书,甚至帮生产队搞副业在养路工班锤石子时,还觉得今后若能当个养路工就足矣。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拼命干活赢得贫下中农的好评。 次年十月常德地区青峰煤矿招工,公社和大队的贫下中农无可争议地推荐了我。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参加了工作。 一个无人指路、除卖力干活外啥都不懂的百姓的孩子,在人生之路上注定只能瞎撞。 1973年矿上推荐3人上大学,作为全矿3个高中毕业生之一,我最符合条件。但当时我是矿里的电影放映员,领导不想让我走,研究推荐人选时,便首先便把我排斥在外,而自己也没想到这是可以争取的。1975年地区冶煤局在矿上办“七.二一工人大学”,选了30名工人脱产学习两年拿大专文聘。领导没提及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争取。直到1977年中央发出了恢复高考的通知才意识到,考大学不纯粹是组织安排,而是自己可以争取的。我这才专门找了一次矿领导,得到的答复是:先安心工作,到时再说! 报名的日子临近。矿里在“七.二一工大”举行了一次高考模拟考试,我和该校已脱产学习了两年的30名学员同堂考试,我在完全没有复习的情况下,考了第三名。我因此信心大增,于是下决心请假去县教育局报名。不料遭到了直接领导的狠狠批评:“你这种不安心工作的人读什么书?” 我不甘心,利用休息时间步行30多里山路到县城报名。教育局一名办事员说:“66、67两届高中毕业生要有科研成果才能报名。你有吗?”听罢此话,我无言以对。 我依然没有放弃,继续咨询政策,并向几位高中同学打听动静。获悉有两位同学已经报名,我再次请假去县里报名。那个只读过小学三年级的直接领导竟鼓着两只桐包眼,咬着两颗天包地的大门牙威胁我:“你敢不假外出,我就记你的旷工!” 一转眼,12月17日就到了。那天正好我休息。清早,我在食堂买了两个馒头,步行15里山路赶到蒙泉中学。我站在学校对面山上凝视着高考考场,任凭泪水哗哗地流。 1984年7月,我调到矿长办公室负责不久,电大招生。我的前任上电大要求坚决,领导二选一让他去了。怕我想不通,党委副书记安慰我说:“就你老高中毕业生的文聘,至少还能管十年。再说,你硬想读大学,明年再去也不迟!” 第二年,电大继续招生。但报名时恰逢地区经委确定矿里接受“企业整顿验收”。作为磨心的矿长办的主要负责人,我被迫没日没夜地工作。考试的前一天,历时半个月的“企业整顿验收”终于结束,我乘验收组返回常德的便车赶往常德迎战。一到常德就到处借复习资料,但一直没能借到。次日,我坐在设在市六中的考场内,眼睁睁地看着一些自己觉得实在能解出的题目就是无法解出时,心中充满无奈。结果以两分之差遗憾落榜。 经历了这次刺激,我心灰意冷。不过,1987年初的一次人事调整又激起了我上大学的欲望。 那时,我已调矿工会任副主席近两年,主席是很器重我的原来的矿长。跟着他工作,我心情愉快并十分卖力。遗憾的是,身体一向硬朗的老矿长于1986年10月突发重病,一月后便去世,把沉重的工作重担全交给了我。 然而,我努力并卓有成效地工作,不仅没有博得有关人员的认可,相反还认为我是个实现他们意图的最大障碍。当时地区工会组宣部长曹丰萍大姐对此看得真切,在为我鸣不平无效的情况下,专门打电话建议我去读书。她给我介绍的,就是我后来的母校——中国工运学院。 有了上次仓促上阵落败的教训,我很想早点着手复习。可事与愿违。我寻找复习资料的消息不胫而走,矿长以我对新派来的工会主席不服气、不支持为由,把我狠批了一顿。无奈,我只好暂时放弃复习。工会特殊,经常晚上工作,我根本无法挤出复习时间,以致距考试只有一个月时还没找到复习资料。我心急如焚,只得找矿长求情。矿长说:“好吧!最近想开个职代会,主席工作不熟悉,职代会由你全权负责筹备,开完职代会,我让你脱产复习!” 我日夜忙碌,职代会闭会时,距考试日期仅剩下11天时间。我怕呆在矿里节外生枝,当即收拾行李,去了正在新关中教数学的我高中同学徐小惠那里。我想,全面复习已经没了时间,语、政、史地多少能蒙上几分,而数学是无法蒙的,然而数学最能抓分,加上数学我有基础,抓紧这有限时间,没准能通过数学抢分制胜。 然而,已丢书20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复习完6年的数学谈何容易?好在同学给了我极大的力量。 小惠所在的学校条件较差,他的住房说是两间,其实就是一间。一张床往中间一横,外面拦上两个衣柜,里边便成了卧室。我匆匆赶到那里时,他已将在学校当工友的妻子赶回了老家,让我和他同床而卧。他教了十多年中学数学,有经验。为了充分利用时间,他专门为我制定了一个速成计划。记得刚去的那天晚上十点多钟停了电。我正着急,便听他踏着急促的脚步跑回房间,麻利地从抽屉中拿出蜡烛,边点边说:“这段时间经常停电,怕耽误你复习,我专门买了一打蜡。”然后又补上一句“点燃一支蜡,照亮大学路!好兆头,好兆头!” 我在新关中学的9天,小惠对我倾注了全部精力,他把学校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全用在了我的身上,每天都陪我到转钟。他使出浑身解数将知识灌入我的大脑,也将纯洁的同学之情注入了我的心田。 由于我们的考场设在长沙市十二中,我提前一天从新关中学出发,辗转石门、常德,于当晚赶到了长沙。与上次考电大不同的是,这次我多少有点底气,于是,一到长沙就早早休息了。 考试不太顺利,把宝押在数学上的策略虽然正确,但数学考试却出了问题:解一道复习时搞得滚瓜烂熟的解析几何题时,硬是出现了“脑梗阻”。我干脆趴在课桌上休息了足足5分钟,试图接通大脑中的那根线,但始终没有成功。不过,尽管遗憾地丢了那个8分的题目,数学最终还是得了76分(100分的卷子),并凭借数学的较高分数,以全省第8名的成绩被中国工运学院录取。 1987年9月12日这个日子我终生难忘。这天上午十点左右,我怀揣录取通知书,扛着行李走出北京站。在各大高校校旗招展的站前广场,我被我校“迎新”校友接上了车上印有“中国工运学院”字样的“迎新”专车。专车驶出广场,少顷便驶上了长安街。车过天安门时,我20年的辛酸苦辣一起涌上心头,我再也无法按耐内心的激动,透过车窗,仰望碧空,在心里说:“二十年的大学梦,今天,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