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永常 于 2018-3-20 23:46 编辑
小小说 扫把上的爱 罗 永 常 花朵样的阿朵竟然当了环卫工人。 这是一条宽阔的江滨大道。 鲜亮的阿朵,把江滨大道照得亮晃晃的。阿朵扫街的姿势很美,许多眼睛在清晨或黄昏偷偷地欣赏着她。 和阿朵一起扫街的是大个子傻四,傻四很憨,又是个闷葫芦。每天,阿朵在前面扫,傻四就在后面推车,虽然不言不语,但衔接得却是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 傻四很少和阿朵说话,只是偶尔远远地望她一眼,他很喜欢看她笑。阿朵一笑简直美得像梦。 那天,正在扫街的阿朵一弯腰,花衬衫扭扣猛地一裂开,傻四无意中看到了阿朵胸脯上那个丰满的凸,就像触了电似的,心里咯嘣咯嘣乱跳。他认为自己做了对不起阿朵的亏心事,从此,傻四的目光就低低的,仿佛是路上谁掉了钱…… 阿朵见了就想,傻四人好,可以做哥哥,但决不能做情人,因为他太没情调。 这天傍晚,阿朵正扫着街,突然从巷子里闪出俩水老倌,缠着阿朵耍流氓。矮胖子嬉皮笑脸地说:哇噻!美女扫大街,极大的浪费啊! 面条痞着脸说,这妞好靓啊,水灵灵的,说不准还是原装咧。 矮胖子竟然对阿朵动手动脚:让咱哥俩尝尝鲜,咱们给你钱!嘻嘻嘻……保准比这扫大街来钱快! 阿朵又羞又怕,嘴里不住地骂流氓,身体一个劲地左躲右闪。 咯狗日的小流氓!傻四一声怒吼,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两个小流氓抱头鼠窜。 傻四英雄救美,博得了阿朵的好感。可是,就在阿朵和傻四即将发生故事的时候,却又被一个画家帅哥插了一腿…… 那天,夕阳把阿朵和她那飞舞的扫把涂抹得玫瑰花一样的美。不远处,一小伙支着画架,一会儿望着阿朵扫地的姿势,一会儿在画板上涂涂抹抹,阿朵好生奇怪,便拖着扫把跑过去问画画的青年:你在画谁呢? 那青年甜甜一笑,画你呗! 阿朵望着画板,羞涩地问:我有这样美么? 青年鬼鬼一笑:你比这画儿还美咧。 阿朵咯咯咯地盈出一串葡萄般的笑声。 画画的青年叫曾迈。阿朵看到曾迈第一眼,就感到他钻到自已血液里去了,血管里有澎涨的感觉。他面皮白净,细细高高,很像古典小说里描述的那种玉树临风的书生。 打那以后,曾迈便骑着摩托来街上接阿朵,载着她去郊外写生。曾迈的摩托开得飞快,风把阿朵的长发和裙子撩起来,一飘一飘的,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曾迈来接阿朵时,傻四就背过身去,望着江面发呆。河边,一对白鹭恩恩爱爱,在浅水里照自己的影子。而且交喙,而且相互摩擦着长长的颈子……看着看着,傻四心里不由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心酸。 阿朵从郊外回来,便把她和曾迈的事讲给傻四听,还征求他的意见。傻四先是红着脸发愣,随后嘟哝一句:咱又不是你爹妈,征求咱的意见干么? 阿朵把头一歪:你是俺哥呗! 越往后,曾迈三天两头来找阿朵,阿朵便把扫把往傻四怀里一推:傻哥,你就替妹代代劳吧。说罢,跨上曾迈的摩托一阵风似地飙走了。 傻四抱着长长的扫把,望着那一溜黑烟,苦苦地摇了摇头。 阿朵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中。 冷的风成了热的风,转眼便是春天了。 阿朵出事了!她家的液化汽罐漏气,她下班回家做饭,一打火,大火冲天而起,阿朵不幸烧成了重伤。曾迈在医院陪了她两天。两天后,便说:阿朵,我要走了。 阿朵很灰心。 曾迈说,我要去上海美院进修两年。曾迈还说,阿朵,你要好好养伤,假期我会回来看你的。 阿朵嘴里虽说,你走吧!但心里却在流血! 曾迈刚离开,傻四就来了。 这时大夫说:阿朵脸上的烧伤已经化脓,需要马上清腐植皮。你们亲人哪个愿意为她献点皮呀? 傻四马上站起来,大夫,我愿意!于是,傻四进了手术室,大夫从他胳膊上切下巴掌大块皮移植到了阿朵的脸上。 半月后,傻四胳膊上的切伤基本愈合,可以下床活动了。傍晚,他急匆匆地跑到阿朵的病房来找阿朵,不见人影,便楼上楼下四处寻找,最后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找到了阿朵。 月光下,或红或黄的花儿开遍了整个花园,一盏一盏如歌一样的灿烂。阿朵却一个人躲在这灿烂的花丛里哭泣。下午,她偷偷地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由过去的“美人儿”变成了丑八怪:左脸留下了两块焦黑的疤痕,右脸虽然植了皮,但很粗糙,远不如先前那么红润润的了。 傻四奔过去:阿朵! 傻哥! 阿朵见了傻四,哭得更加伤心:傻哥,曾迈不会要我了…… 傻四愣了会神,便把藏在背后的一束红玫瑰塞到阿朵手里:阿朵,这是傻哥诚心诚意送给你的! 阿朵接过血红的玫瑰,扑在傻四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双肩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傻四一下将阿朵紧紧地搂在怀里。 月牙儿知趣地钻进了云层,遮住了她羞红的脸…… 〔原载《文学港》2007 年0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