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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回忆19
岁月如歌
陈贤明/作者 天风/责编
十 风暴席卷（下）
1966年8月9日《人民日报》刊登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简称文革“十六”条），是《五·一六通知》以来又一个指导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
为了更好的开展文化大革命，在中共中央，国务院的号召下，各班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革命小将）代表纷纷上北京参观学习，去见毛主席。强子家是贫农成分，他也上北京去了。在纪录片《毛主席和百万文化革命大军在一起》的镜头里，我们看到革命小将从金水桥像潮水般涌向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上人头攒动，革命小将人手一本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本）高举在头顶，欢呼“毛主席万岁”！红宝书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毛主席和林副主席都佩戴着红卫兵袖章，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挥动着军帽，向革命小将致意。那壮观的场面震撼天地。自此文革风暴从北京席卷而来。
上北京的革命小将回来后，文化大革命工作组靠边站了，后来撤出了学校。各年级由学生头头领导，开始成立红卫兵组织。北京市早在五月底就成立了红卫兵组织。只有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才有资格加入红卫兵组织。高一年级红卫兵组织叫“延安战团”，司令为二十班学生肖宏村，副司令为二十一班学生郑德新。高二年级十八班分出两部分，所有贫下中农出身的学生成立了红卫兵组织，司令是本班学生卞德桃，副司令刘兴国。非贫下中农（地富出身的学生在外）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卫东兵”，司令是该班学生马宗禹。高二年级十九班是我所在的班级，成立的红卫兵组织叫“闪电战团”，司令就是强子。高三年级成立的红卫兵组织叫“惊雷战团”，司令是高十七班学生郭金城，副司令叫刘明钰。我不是贫下中农出身，所以，我没有资格参加红卫兵组织。我对强子一方面是羡慕，另一方面心里不知是啥滋味。我仿佛看到了美好下的阴影，我的心已被阴影包围，被阴影吞噬。
不是红卫兵的同学，学校和班级所有活动一律照常参加。
在红卫兵的领导下，同学们买来一卷卷纸，搬来一盒盒墨。校园内，大字报贴满了墙壁。第一轮全是批判吴晗、.邓拓、.廖沫沙“三家村”的大字报。其实我们这些中学生咋知道他们是如何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如何分析他们哪里反党反社会主义了？反正写大字报就是抄报纸上的批判文章，成段地抄。通过抄报纸，我才逐渐领会到了“含沙射影”的意思。《海瑞罢官》，《三家村札记》不是明着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而是暗着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如借古讽今，指桑骂槐等。强子是红卫兵领导，整天又是开会又是给同学们下达任务，理会我的机会渐渐少了。我忙着写大字报，往往熬整个通宵，也没时间理会他。
美术老师杨金成老师以一幅漫画的形式批判“三家村”，哪知反惹惹祸上身。那幅漫画中，一支大笔直戳三条毒蛇，画中三条毒蛇转过头来，口中吐着火一样的信子，活灵活现。那可是一幅绝妙的艺术之作，意指拿起笔来与“三家村”进行斗争。这幅漫画上午贴出，下午，画旁边就出现一张由某学生写的大字报，题为“打到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下面是杨老师的名字，名字上还打了个叉。“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随便安而已。这篇大字报的内容是，画中三条蛇调转头来恶狠狠地吐着信子，暗指“三家村”奋起反抗，必然会秋后算账，说其用心何其毒也。紧接着类似的大字报贴了一大片。当天下午，杨老师就看到了这些大字报。杨老师除了肩负美术老师一职外，他还是校团委会负责人，与青年学生关系甚为密切、融洽，他受不了如此打击，第二天就病倒在床，患上了严重的神经官能症。尽管杨老师病成这样，红卫兵还要继续批斗他。一天，强子得到一个消息，延安战团红卫兵明天要对杨老师组织批斗。晚上，强子在县城周边农村借来一辆板车，用板车拉着杨老师连夜悄悄离开校园，将杨老师藏在了他的亲戚家中。使杨老师就此躲过了劫难。
紧接着，红卫兵们成群结队地到校长、教师住处进行封、资、修查抄。结果查出一个小“三家村”，叫“道江诗社”。那是县内地方文人自发组织的一个文学团体，诗社成员有县教研室学科辅导员胡家声，县一中校长刘伯崇校长，县一中老师蒋祖亨、张继良，邵友照等老师。像这种文人合群、赋诗唱和的小“三家村”黑店全国恐怕不少。
校长刘伯崇有一首诗，诗名“咏毛猴标本”。诗曰：“柜上沐猴毛森松，俨然特立有威风。可怜形态无肝胆，仔细观察五脏空。”这首诗的本意是讽刺那些不学无术而又生性张狂的人。被批为攻击毛主席的黑诗。因为毛主席姓毛，且毛主席的石膏像是空的。
政治老师上课为了解释主观和客观，随口举了一个极浅显的例子，我想吃肉，这是我的主观愿望，但是现在没有肉吃，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被批为攻击社会主义的黑言论。这些反动的校长、老师叫“黑帮分子”。批判黑帮分子校长、黑帮分子老师的大字报是第二轮大字报，全部覆盖在批判吴晗、邓拓、廖沐沙的第一轮大字报上。大字报中间穿插着巨幅标语如：“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宁长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彻底批判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大字报形式批判过后，紧接着开批斗大会，所有黑帮分子每人头戴一顶高帽子，胸前挂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黑帮分子某某，再在名字上打个叉。牌子是现材现用，就是老师们曾经上课用过的小黑板。受批斗的还有一位是学校图书管理员聂淑清老人，是因为她地主出身。会场设在校长曾经为我们作过开学典礼致辞的大礼堂内，揭发、批斗、认罪，批斗大会会场“硝烟”弥漫。一忽儿，我看见校长和老师们胸前挂小黑板上出现了一幅幅我们地理老师曾妙手勾画过的美丽的地图。定神一看，原来是一拨拨眼泪和鼻涕在小黑板上开了花。我感叹我们的小黑板，它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派上了史无前例的用途，应该把它放进历史博物馆，做珍贵的文物来收藏。
批判过后还要将黑帮分子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游行，要让臭老九们颜面扫尽。老师后来被人们称为臭老九、教书匠、教嘎佬，有如木匠、瓦匠、乡巴佬一样。黑帮分子们头顶冲天炮走在前面，学生们脚踩“孔老二”紧跟后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打到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口号声响彻云霄。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游遍县城每一个角落，不少人在看稀奇，这些毛孩子在玩什么把戏？这样的把戏反复进行多次。
老师是“黑帮分子”，是“牛鬼蛇神”，我们是什么？“黑帮分子”“牛鬼蛇神”教出来的学生，肯定有问题。我们叫修正主义苗子，是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出的次品。所以，白天学生斗老师，晚上，学生自己斗自己。学生们一个个走上讲台作自我批评。在高一高二时，我成绩好，为年级第一名，曾在年级学生大会上介绍过学习经验。现在成绩好却成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成绩越好错误越大，说明修得越严重。批判的中心内容离不开批判“读书做官论”。批判“成名成家”的修正主义思想。
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扫了校内扫校外。红卫兵高喊着“破四旧、立四新、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的口号，毁了城东的牌楼，砸了西边的城隍庙，名胜古迹一个也不留。
9月中旬，在红卫兵的带领下，学生们喊着“夺权必夺军权”的口号，冲击了党政、军机关。大字报、标语涌进门，贴满了党政、军机关大院。“炮打司令部！”“打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踢开党委闹革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口号声在大院内回荡。原本还安宁的党政、军大院燃起了一把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文革烈火从校内燃到了校外。几天后，政府办公室干部周日光居然被吓得跳龙潭堰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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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0 08: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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