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先生及其他

张新泉

      陬市有个鼎鼎大名的写匠吴群，几多人言之凿凿，说他的字好。到底好不好，好到怎样的程度，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
       五十年代看见此人，四十多的样子。每次背着书包上学去路过他的铺子，十有八九看见他一眼闭一眼睁戴着一个单边圆筒也似的扩大镜，坐在门面案头聚精会神刻章。样子滑稽搞笑。可是笑不起来，对这样虔诚做事的人，心里只有敬意没有其他。
      家里吃罢粗茶淡饭上学去，一路走来，街上两边约一百多个铺子很少引起我们的格外注意。饮食店浓浓的香气也置若罔闻，不受吸引、干扰。经济条件局限，更是勤俭建国的思想深入人心，身体有自觉抵御美味的防御系统。独到吴老先生这里会不由自主停一下。估计时间早，不得迟到，就在他前面痴看一会。
       吴老先生在操刀刻章，我们路过，每天都是这样。那时候需要私章，成年人几乎个个有章，而镇上的章子就出自于他一人之手。偌大的街道，刻章的就是他一家。没有谁硬性规定只许他搞，别人不可插手，可是人人自觉不乱来。可不像拜金主义严重的年代，什么赚钱，个个盯着，闻风而动马上跟进。会搞不会搞，一哄而上。腰里挂个死老鼠，假充打猎的。有不会的还能成批联系到业务后发给别人为他去办，吸别人的血汗还显得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发昧心财于心能安。那时候的人思想好，并不眼热，自己不会的决不滥竽充数。对艺人敬畏，更是对工匠精神的敬畏，对千年传统正义思想的敬畏。技不如人，宁可另行择业，决不以假参和“吃狠钱”（弄昧心钱）。
       我们这时候默默地痴看，年纪小不懂行，不发声音打扰，吴先生忙于操刀，不会和我们小朋友嘻哈说道。一会我们就背书包走了。
       刻章，是我看到的吴老先生唯一书法活动，写字的干活，我没有看见。后来人人异口同声说吴群字好的时候，是接近古人王羲之、张旭……还是今人启功、沈鹏……我是说不上来的，没有只言片语发出的。

       过了多年，哪怕到了吴老先生尸骨都化为泥土了的现在，如果四五个讲到写字一本经，就有人自然而然说他。他就成了一种共识一种符号，成了这里写字顶尖水平的代表。吴群二字，吴群这个名字，好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钻进了很多人的脑壳里，被人深深铭记。就如一提起画画，就想起齐白石一样。齐白石就成了一个画家的代表，成了一个画家的符号。
       没有看见如雷贯耳的吴老先生写，却看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写字。
       这时候街上出现了一个年纪略小于吴老先生的长着一对金鱼眼睛的人。这个眼睛好像弹出眼眶的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姓肖。他给人写油漆招牌，我上学去两次看见。想必其他看见的，还大有人在。就是那么一条主街，就是那么一些常来常往的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然而，都淡忘了，都想不起这个姓肖的了。我提示说是一个金鱼眼睛的人。别个有的模模糊糊地说有，有的还是大摇其头，摆脑壳。是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平常的，哪里记得。脑壳的记忆的仓库作了自行消除。那个金鱼眼睛的字只是比普通人强，与想象的好稍有差距。被人遗忘也在情理之中。大概就是现在说的视角冲击力不强吧，印象就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淡化了。
       没有看见吴老先生写字，现在也无缘看见纸上真迹。也就难于表述。是一种怎样的精彩，也就失之交臂。他的两个相公，大的后来自谋生路，也是刻章，看见做匾的生意不错，也连带做匾。他在匾上给人家的题款，字是不敢恭维的，我猜，字比老头子差，因为没有几个说好。小相公原来在铁器社上班，自谋生路是开铁匠铺打菜刀、镰刀、锄头等家用工具，没有继承吴老先生衣钵。
       金杯银杯，不如大家的口碑，陬市现在有一个“大笔”，也有“国际大师”，有从这里当镇长外去当市委书记的中国书协会员，但是评论谁的字好，大家提的还是已经作古的吴老先生。
      

史开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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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儒

杯银杯，不如大家的口碑，陬市现在有一个“大笔”，也有“国际大师”，有从这里当镇长外去当市委书记的中国书协会员，但是评论谁的字好，大家提的还是已经作古的吴老先生。
      

寒儒

肯定还有人见过吴老先生的，你去找个知音来。

张新泉

史开均 发表于 2018-8-27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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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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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18-8-27 10:39
杯银杯，不如大家的口碑，陬市现在有一个“大笔”，也有“国际大师”，有从这里当镇长外去当市委书记的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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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泉

寒儒 发表于 2018-8-27 10:41
肯定还有人见过吴老先生的，你去找个知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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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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