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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搬家记
郭雪莲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二姐的几次搬家经历,再一次验证了自然界这一生存法则。二姐出嫁后,从山区搬到了湖区,又从湖区搬到了集镇,再从集镇搬到了县城。一家人历经艰辛打拼,齐心协力,勤劳勤俭,从贫穷走向了富裕,全家十多口人安居乐业。还有更为欣喜的是,二姐家在2004年购买的一栋四间三层的简装楼房,划定在县城棚户区改造范围内。门面和住宅共计500平米左右,按照拆迁政策,将得到几百万的资金补偿,收获到一份丰厚的社会发展红利。国富民强,民生工程惠及民生,有了强大的经济支撑,二姐一大家人将会在县城深深地扎下根基!
70年代初,二姐出嫁到丰家铺的一个偏远山村。村里田土稀少,农活轻松,以吃反销粮为主,且竹木资源丰富,经济较为活跃,是当地待嫁姑娘们的理想选择。二姐虽无分文嫁妆彩礼,但也算是好女得到了好嫁!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里还常常吃不饱肚子,我和妹妹放学后就喜欢去二姐家做客,因为到二姐家里至少能让我们饱食一顿红薯米饭。有时遇上二姐夫卖了竹木,还会特意为我们买回猪肉和糖果,让我们解馋。去二姐家走路要二、三个小时,虽然路程不算太远,但山道弯弯,羊肠陡峭,高悬的木桥就有好几处,又湿又滑的独木桥让人毛骨悚然,加上我又恐高。我们去时每次只好早早地等在桥头,遇上好心的大人牵我们过桥,要是遇不上大人牵引,我和妹妹就壮起胆子,慢慢地从桥上爬过去,因桥那头的二姐家有我们欣喜的向往!
二姐在那个山村里一呆就是十几年,生养了两子一女。到了80年代,随着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反销粮被取消,靠仅有的竹木资源维持生计远远不够。收入逐年减少,开支逐年增多,赊欠学费,拖欠上交提留款项,入不敷出,日子一年更比一年过得紧巴。家庭衣食严重不足,生活渐渐限入困境。两个外甥,一个外甥女刚进初中,先后被迫辍学,二姐为生计犯起了难。与其困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受穷,还不如走出去另谋生路。
90年代初,二姐夫意外打听到一个消息,益阳沅江的千山红农场有田土承包,二姐、二姐夫喜出望外,便打定主意去农场承包田土,心想也算是寻到了一条生活的出路。二姐二姐夫瞒着八十多岁的父母,趁着星夜,叫醒三个子女,租上一台货车,装上一车竹木,外加衣物铺盖,锅碗瓢盘,连夜举家搬到了千山红农场。一望无际的田野给全家人带来了新的希望。二姐唯有一个心愿,只要能吃饱穿暖,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一家人用竹木搭起一个“人”字棚架,从友善的邻居家借来几梱稻草,盖在棚架上遮风档雨。垒起砖头石头就当灶台,简易的草棚就成了二姐五口之家的住所。当年承包田土三十亩,一家人甩开膀子大干一年,到年底交齐了承包款后还略有节余,凑合着也算过了个欢乐年。第二年,二姐有了新盘算,抽出大外甥去广东打工,家里仍然承包着三十亩田土,改种了几亩比种稻谷收益更高的甘蔗。小外甥通过一年的成长,才十四五岁就当起了正劳力,和父母一起没日没夜地干活,吃喝都在田里,最小的外甥女才十二三岁就承担起家务,洗衣做饭,送饭送茶到田埂。又一年下来全家一合计,交齐了承包款,比上年结余更多了,效益翻了番。外去打工的大外甥也很舍得拼,没有技术,就从杂工零工做起,只要能赚钱,什么脏活累活都去干。雇主见他舍得吃苦,自家的活还没干完,又帮他联系到第二家雇主。一年下来不仅赚到了可观的收入,还结识了不少人缘。为俩兄弟后来外去闯荡探到了出路,年底回来家人团聚红红火火过大年。年后二姐和二姐夫揣着全家一年的结余回到老家,看望老父老母,偿还历年上交提留尾欠,为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送上两年婚丧嫁娶的赊欠人情。也就是二姐的这次回家,还来不及感受无帐一身轻的喜悦。卮运又在悄悄降临。
我父亲见二姐二姐夫到来,甚是欢喜。二姐夫对我父亲说,他和二姐要在老家停留几天,想间伐一车竹木带回农场。两个外甥在家里有点不放心,想请父亲去农场帮忙照看几天。父亲为了当天赶到农场,放下手头活计,拿起换洗衣服就走。就是这一走,竟成了父亲和我们的永别。等二姐二姐夫三天后返回农场时,才发现父亲还沒到她家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袭心头,二姐急得直哭,二姐夫慌忙返回沿途寻找,打听到益阳在三天前发生了一起车祸,遇难老人特征与我父亲极其相似,二姐夫如五雷轰顶瘫坐在地,不看都知道肯定是我父亲遭遇了不测。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把我们全家人击得粉碎,撕心裂肺,成为我们永远不可触碰的伤疼。当时弟弟刚成年,还未成家立业,我和妹妹已出嫁并在外工作。父亲走了,弟弟与母亲一起顶立门户,在沒有父亲撑起的天空下艰难前行。弟弟用稚嫩的肩膀挑起还十分贫困的家庭重担,然后结婚生子。和弟媳一起吃尽同龄人未曾吃过的苦,为过同龄人不曾为过的难。正因为如此,才有在后来日子里,二姐对弟弟的更多一份牵挂、不舍、心疼和包容。
逝者已失,生者前行。安葬了父亲,擦干眼泪,二姐又返回农场继续插田种土,为了节省车钱,二姐五年没回过娘家。其他姊妹相继都去看望过二姐,只有我因为工作忙,加上又有了小孩,一次都没去千山红农场看望她。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我想唯有亲情才是最大的慰籍,令我至今心存遗憾!
98年大水大灾,二姐一家也未幸免,收成不好,住所毁坏。我因抗洪把小孩寄放在娘家,抗洪结束后我去接小孩时,碰上了回老家来的二姐夫,他说是回来拖点竹木去加固千山红农场的住房。我看他沒有了以前的干练硬朗,头发稀疏,面容憔悴。他说在农场日夜抢险,要站在齐腰深的洪水中扎人墙堵水,一堵就是一夜。听二姐夫这么一说,我想二姐在农场日子还是过得很艰难,便试探性地做起了二姐夫的思想工作,我说你的住所反正损坏了,又要另起炉灶,农场劳动强度又大,身体又吃不消,还不如干脆搬回老家来。这几年集镇发展很快,又有我哥嫂住在乡政府,要搬就搬在丰家铺集镇上。二姐夫一看,在他外去的八年时间里,集镇确实变了模样。街道宽阔整洁,楼房栉次鳞比,二姐夫便有了搬回老家来的心动。第二天二姐夫没拖竹木,只身打转回了农场,在外背井离乡打拼了八年的二姐,听说家人都劝她回来,恨不得抬脚就走。我哥哥便利用人缘关系,帮二姐租到了税务所闲置的几间住房,在亲情的召唤下,二姐搬回了老家丰家铺集镇。两个外甥外女已在沿海打工几年,98年都直接回了老家团聚,大外甥还带回了一个女朋友,欢欢喜喜过大年。年后,二姐想租房总不是长久之计,外去八年,每年交了农场的承包款和老家的提留款后,总共才积攒了一万多元钱。虽然二十年前的钱含金量高,一万元要顶现在十多万元。如果要买房子,钱还远远不够,二姐便找亲朋筹措,记得当时我把仅有的家当,五干元存款都借给了二姐。二姐筹到了三万元钱,在集镇买了一栋平房安居,然后收媳添孙,勤俭度日。
二姐为让儿、媳在外打工创收,接手抚育8个月大的孙子,同时和二姐夫做起小本经营。两个外甥寄回的打工收入,一分一厘都不动用,亲兄弟明算帐,各立帐户分存。这些年来,二姐一直都是用小本买卖赚取日常生活开支,大家庭的人来客往,房屋的小型维修,都是在省吃俭用中维持。随着房地产业的蓬勃兴起,一栋简易的平房后来也卖了个好价钱,并赚到了房产的第一桶金。
还刚刚过了两年平稳安静的日子,在孙子两岁时又打了一个大叉。因房屋离公路近,一眨眼的工夫,孙子失手出了车祸,好在只伤了面部和筋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二姐吓破了胆子,孙子车祸之后,每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当时我已住在了县城,二姐便也想到县城来居住,二姐在离我住房不到300米处,租了间房子安顿下来。把孙子送幼儿园去读书,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因孙儿车祸坏事变好事,又凑成了二姐的第三次搬家进城。
二姐租居县城后,从山旯旮里走出来的她,头一次看到了山以外的大世界,整天满街转悠,一天她告诉我,科委宿舍前有门面出售。她想买,一是钱不够,二是怕亏本。当时说是门面,只是在房子前有一条烂泥巴马路。我说你可凑钱买一间先住,以后形成门面了更好,形不成门面就转给我,我接公婆来住,她们年老了免得爬我住的五楼。二姐听我这样一说,心里便有了底气。于是把外甥、外甥女打工的钱凑在一起,买下了县城的第一处房产用于居住。近年来县城三改四化,原来门面前的烂泥巴马路变成了平坦宽阔的柏油公路,原来3万多元购买的门面,立马升值达40多万元。
从2002年起,我家兄弟姊妹都先后在县城落业安家。2004年,二姐便有了把子女儿媳都搬到县城来安家的想法。全家商量着卖掉丰家铺集镇的房子,加上两个外甥各自的打工收入,准备在县城买一栋楼房。姐夫是个精明人,他跑遍县城的街道,瞄准了城区边廓的几处性价比高的房子。要二姐带上我母亲去选定。老娘是个大福星,她说有福之人居城廓,和二姐一眼就看中了城西观音港临路的一栋三层楼房,二姐买下这楼房后,在县城相继带大四个孙儿、孙女。二姐夫精心打理房屋。自己亲自动手维修、粉刷,接水、安电,从不花钱请人雇工。把房子里里外外修缮一新,前前后后打理得规规整整。有时下水道堵塞了,二姐夫也舍不得请专业疏通,自己跳到齐腰深的便池去捣去捅,搞得满头满脸又脏又臭,二姐夫就象个守财奴。二姐夫常说他只要有饭吃就满足了,他更象一个活脱脱吝啬财主的化身。楼房经过十多年的整修打理,随着城镇的扩大,临路一层逐步形成门面,增了价值也增了颜值。
一个家庭的兴盛,背后蕴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拼搏故事, 追溯用辛劳、汗水、血泪甚至生命凝成的原始积累,聚集着多少家人的智慧和心血,包含着多少家人的默默付去和辛勤打拼,又饱含着多少家人弥足珍贵的血泪亲情。拆迁品补量化有价,唯有亲情至高无价!
一个家庭的变迁,是一个时代的宿影。饮水思源,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一个普通家庭在党的阳光照耀下,分享到改革开放,社会发展的丰硕成果。随着几百万拆迁品补资金的到位,将给二姐大家庭经济发展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但愿用更加辉煌的成就来回报社会!心怀感恩,砥砺前行!
2019年5月1日
作者简介:
郭雪莲,女,常德市作家协会会员,常德散文家协会副主席,汉寿县作家协会党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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