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儒回忆录（五十九）超生
我们的女儿是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出生的，那个时候的计划生育政策是一对夫妇准生两个孩子，提倡拉稀（注意是“提倡”），最好是相差四岁以上(又注意是“最好”）。我们当时两家的大人仅有岳父一个人在，他也不可能长期住在我家，妻子要出集体工，带一个小孩都够忙的了，如果两个年龄相差太小，没法带，所以我们夫妻商量，等女儿大些了再生第二个。一九七六年春，妻子又怀上了，鉴于前面的想法和大队管计划生育干部的动员建议，要我们去流产，已经到夏天了，我们遵照他们的意思（也是我们自己的意思）去流产了，当时已经快五个月了，能够分出男女了，是个男孩。这未免有点后悔，因为一男一女最好呀，生男生女是不能由人选择的，不能保证几年以后再生就一定能怀上男孩呀。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和女儿相差不到一岁。 不想这一拉稀，计划生育就紧起来了，一九七八，一九七九年是最紧的。那时候到处抓孕妇，到处躲计划生育干部。一胎化，只要生了一个，不管是男是女，一律要结扎。我们公社的民办老师有几个就生因为生二胎而被精简下去了。前两年妻子流产后上了环。不行！要取环结扎。一九七九年秋，我们夫妇都被“请”到公社卫生院，准备要上手术台结扎了。在结扎前医生还是要问一问夫妻双方有没有什么疾病，我妻子有贫血症，众人都知道；我前两年患过肝炎，还没有完全康复（其实当年就完全康复了）。那几个医生还是讲究科学，说我们两都不宜于结扎，还是继续上环吧，那些计划生育专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样我们终于逃过了一“结”。 这环一上就是十多年。现在要说一下，我们两口子两头的兄弟姐妹，她那边有七兄妹，我这头连我两个堂兄是四兄弟。这十一个家庭中到那时已经有二十八个下一代！多的四个，少的两个，唯独我们两个老幺组成的家庭还只有一个，是很不相衬，很不是味道。另一方面我们（尤其是妻子）通过十多年的农村劳动，耳闻目睹这缺少人手的艰辛和困难，心想我们的女儿今后会很孤单，很想为她再生个伴。 一九八五年冬的一天，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妻子和她二姐到隔壁公社的一个大队接生员那里取了环，上了十年的环，已经长进肉里面去了，很费了一番周折，也很危险，当时流了很多血。我们的怀孕率是很高的，第二年正月就怀上了。 这时候计划生育依然很紧。到一九八六年十月份，妻子身孕已经九个月了。这时，公社，大队两级计划生育干部上门了（这以前也分别单独找过我们俩，但是嘴里答应去流产，过后又变卦了，这样阳奉阴违的拖了几个月。加上这一年我们大队超生怀孕的多，干部们做工作也做不过来。这中间她的几个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听说我们答应去流产，都坚决反对，说我胆子太小，生怕老师会搞掉，老师有什么稀罕等等，尤其是我那个二姨姐，她一向来是以姐代母的，行使着丈母娘的权利，本来这幺妹已经定婚到另一家了的，就是因为她的不满意，硬是吹了。有一次她听说我答应去流产，找到我，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一次看来动真格的了。他们做了我妻子的工作，我妻子一个女人，没说出什么名堂，嗯嗯啊啊地。他们又要我表态，首先给我带上了高帽子:你是人民教师，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不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等等。我说：这样的大气候，我还有什么说的（当时还是有点怕把我的教师工作搞掉）。后来为一点小事僵住了：我说这去公社卫生院的车费（那时只有手扶拖拉机）归大队还是公社出？他们说归你自己出，我说，计划生育这么大的事，大队和公社这么点小钱也不出？最后未果，他们去别家了。 不到一个月，妻子已经生产了，是个男孩，我们从内心里感到高兴。亲戚们也祝贺我们。过了两天，我去找公社管文卫的副书记汇报，我说已经生了，他说生了总不能弄死呀，听候处理吧。这个管文卫的副书记前面管纪检，是我哥哥的下级，多少有点关系，也没说我多少重话。后来的处理是罚款400元，外加我那一年的奖金120元不发，一共520元，阿弥陀佛，不算重。后来了解到，因为我已经转正，不比民办老师，他们想拿掉我的老师工作已经办不到。 现在说说我们这个“不准出生”的孩子，在月子里的时候，很能睡，小孩睡眠时间都很长，可这孩子不是一般的时间长，一天里面睁眼睛的时候不到两小时，我二姨姐每天来帮助换包，从来没看见他睁眼睛，她担心地说，千万不会是个天生的瞎子吧？我说不是的，我看见他睁眼睛了的。有一次，二姨姐换包的时候，正缝孩子要尿尿了，一泡尿从他自己的头顶尿到地下去了。孩子长大以后，睡眠倒是比一般的孩子少了，他们说，这是在月子里睡够了。孩子一路健康成长，遗传基因的作用，各方面很像我，爱好广泛，认真学习，一直名列前茅，从小学到大学，很少要我们督促，各科平衡发展，对什么都有兴趣。初中毕业那学期的期中考试还是年级第三名（我们中学他们那一届毕业生有500多人），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上升到第一名，把第二名甩开了20多分，奇的是这个总分第一名没有哪科单独第一，只有三科并列第一，全靠平衡发展。毕业考试也是黄土店中学第一名。后来我们选择了到市七中读高中。那时县里的重点中学县一中作了很多工作，要我们到一中去读。我们看中了市七中的优惠政策：学费，寄宿费全免，每月还发200元生活费。市七中是新挂牌的重点中学，他们想到县里招一批尖子。后来考大学超过一本录取线39分，被录取到中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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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9 11:3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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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9 15:2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