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希奇 于 2020-11-29 17:41 编辑
随着碾米技术的进步砻匠职业已经彻底消失
砻匠这个过去不可或缺的能工巧匠,现在已经是很多人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了,因为至少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虽然消失了这么多年,但在我的记忆中仍然印象深刻。农村大食堂时期,我家在大队副业队,副业队不仅是农村匠人集中的地方,而且是供应各生产队食堂大米的地方。大队部有几间房屋专门用作整(碾)米,整米的人主要是陡山生产队的几位彪形大汉,因为整米需要推砻子、车糠、冲碓、吊筛等工序,这些工序都需要强壮劳动力。 推砻子是第一道工序。砻子是稻谷脱掉粗壳的工具,直经近两尺,上部漏斗能装几十斤稻谷,加上自重,可达七八十斤,需用一“丁”字型推子推动砻子上半部分顺时针方向不停地旋转,将稻壳碾破,而基本不伤米粒。
(我们当地已经见不到砻子了,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道工序是用风车将米和粗壳分开。 第三道工序是用碓将糙米冲成熟米。冲碓就是利用扛杆原理,用脚踩在木制粗大杠杆较短且宽的一头,将碓冲子翘起来,随后抬脚让碓冲子重重地砸向放在碓窝子 (石臼) 里的糙米上,如此反复数百上千次,将糙米表皮磨损,使之变成熟米。
(这是我家保留的碓窝子和碓冲子,木质扶架和杠杆踏板没有了) 第四道工序是用直经超一米的竹编大吊筛将残余谷粒除掉。这也是一个技术含量高且需要很大力气的活。一吊筛能装好几十斤米,将筛子里的米不停地挪动翻转,几个来回,未被破壳的稻谷会集中到一起,便于清理出来。最后再用风车将整米、碎米、粉糠分离。 砻子是用竹、木、土制成的结合体,它不像碓窝子、碓冲子那样用坚硬的岩石凿成,而基本上算得上是消耗品,因为几个砻子要供应全大队一千多人的大米,就要不停的转动。高桥生产队的陈氏兄弟都是砻匠,兄弟俩长期在大队部制作砻子。先用竹蔑编成二个圆桶,次用我们当地叫做无名夹子的红黑色坚硬泥土紧紧地筑上半许,再用非常坚硬的杂木劈成5毫米厚左右的片块,将木片块打入泥土中组成形似石磨的条纹,并在木片之间一层一层地将泥土填压砸紧,使之非常坚固耐磨。下半部分固定在三条腿的木架上,上半部分挖成漏斗状,旁边伸出两个耳朵,供“丁”字型推子使用。 食堂解散后,每个生产队都会请陈氏兄弟制作砻子,供本队社员使用,让他俩忙了好几年。 每次父亲整米我都会帮忙,推砻子的事干不了,冲米时少不了,碓冲子要很大力量才踩得翘起来,我会在踏板上加上一只脚,和父亲一起踩,或用一木制的东西在碓窝子里每冲一下就翻动一下,让糙米受力均匀。 大约到了上世纪60年代中期,乔家湾的二房湾在小溪上建了座小水坝,安装了一部用水做动力的小型碾米机,出米速度慢。那时我还只有十多岁,力气小,经常挑几十斤稻谷去那里打米,排好久的队,来回往往要半天时间。后来,泥湾大队购买了柴油发动机和碾米机,柴油发动机和碾米机之间用很长的皮带连着,怕皮带伤着人,做了个像笼子一样的木架子罩住。柴油机和碾米机功率都比较大,出米速度快,以后每次打米都去泥湾。 大约是1966~1967年间,泥湾大队修建电排,在电排站装配了电动碾米机,这里条件稍好,而且便宜,尔后就经常去那里打米。有年夏天,汛情很大,原本二三十米宽河流上的桥梁淹没了,河流两旁低洼的农田也淹没了,水面变成了好几百米宽。出门很不方便,但饭还是要吃的。父亲与我一人挑一担稻谷去打米,我们队里有一条载重一吨多的划子船,当我们挑到停泊处时,划子不见了。远远遥望过去,发现到了对岸,我只好脱掉衬衣,泅渡到对岸把船划过来,载着父亲和两担稻谷到电排站打米。由于来回时间很长,回来后母亲问起,告诉她后产生后怕,埋怨父亲不该让我泅渡,以直很多年后她都念念不忘此事,多次提起。 就这样,陈氏兄弟再也没人请他们打砻子了,他们这门曾经很吃香的手艺就这样默默地消失了,社会上从此也少了砻匠这门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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