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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定元等:咬定青山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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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6: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咬定青山不放松
吕定元 陈芳柏 李志新 吴愈俊

    临澧地形以丘陵为主,集雨面积有限,历来多旱。据记载,仅1950至1966十七年间,就有十年遭遇旱灾,其中尤以1959、1960、1961连续三年大旱为罕见。1959年夏秋连旱78天,受旱面积达48.54万亩;1961年接上年冬旱,入春少雨,夏季大旱44天,受灾面积达45万亩,灾害给群众生活造成了严重困难。当然,解放以来,历届县委、县政府都十分重视水利建设,领导全县人民兴修水利,加高加固澧水防洪大堤,解放后头十年中,修建中小型水库72座,其中中型水库4座,即同欢(1957年建)、官亭、群英、高桥(均为1958年建)等水库,蓄水设计容量达20800万方。但是,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多数水库从未达到过设计蓄水量,部分水库即使在丰水年份,也未能蓄满,而当时可以用来修建水库的地形,已基本用罄,因此,严重缺水的矛盾,一直十分突出。在水利建设上寻求新突破,从根本上解决水源不足问题,始终是临澧全县突出的焦点。1962年12月,赵会礼调任中共临澧县委书记,吕定元同志任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处于是年撤销。1964年9月后约两年间,赵会礼遵照常德地委安排,带队先后到常德县、澧县搞“社教”,同去的主要领导还有县委副书记谢世久。此期间,地委明确由吕定元主持全县日常工作。吕定元自1961年6月调临澧工作,1964年当选县长。面对严重旱情,县委、政府领导都十分焦虑。作为在县主持全面工作的吕定元同志,为从根本上解决临澧的干旱问题,常年带领县委调研组及水利工程技术人员,安步当车,奔走乡村,坚持数年不间断。他们每次下乡,一去十天半月不回机关,吕定元患上肝炎也顾不得休息,妻子一直在石门老家,两个孩子随他来临澧读书,也无时间照料。经过几年调查,确定本县可以利用的水利地理条件已基本用尽。县内走遍了,又去周边县调查。在整个调查研究过程中,曾先后提出过约12套水利建设方案。如从慈利猫儿峪拦截澧水,开渠引水灌溉慈、石、临三县;从石门夏家巷道水两支流源头汇合处——牛角垱,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引水;“引黄(石)济道(水)”,用桃源黄石水库的水,解决临澧道南17万亩农田的灌溉问题等等。但这些方案最终都因存在各种无法解决的困难而搁置。于是,大家又把目光收回县内,盯牢澧水。当时曾设想在澧水沿岸的张公庙、停弦渡、黄蜂垭至杉板望夫台、蛤蟆岩一线,修建多个电力提灌站,化整为零,分级提水。但经过初步设计预算,发现不仅成本高,而且灌溉效益缺乏可靠保障,因此很难下决心。

    正当临澧上下在水利出路问题上苦无良策时,1966年2-4月,湖南省委先后召开各县县委书记、分管副县长和水利局长等参加的水利工作现场会。临澧县出席会议的是县委领导吕定元同志、政府副县长尹晓晨同志和县水利局长李代祯同志。在参观平江水轮泵现场后,临澧与会代表深受启发,随即提出了在澧水上建水轮泵站,“提澧灌临”的大胆设想。这一设想得到省里孙国治、史杰等领导同志的认可和表态支持。会后,省水电厅史杰、地区水利局周大力等领导同志专程来到临澧。经实地察勘,认为临澧县委提出的修建青山水轮泵站的方案符合县情、切实可行,随即以省农水字[109]号文件,正式批准修建临澧青山水轮泵站。项目获得批准后,县委立即把这个喜讯传达到全县,开始大造“修好青山、造福子孙”的社会舆论。然而,澧水洪峰期流量一般都在1万立方米/秒以上,最高洪峰曾达3万立方米/秒,属于比较野性的大河流。在这样的大河上搞拦河筑坝工程,可以肯定困难和考验将是史无前例的。但面对人民群众摆脱旱困的迫切愿望,不管困难有多大,县委为了临澧人民的长远利益打一场水利攻坚战的决心,已不可动摇。当时,对修建青山工程的艰巨性、复杂性和长期性是认识不足的。结果一干就是十年,全县干群所经历的,的确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艰巨考验。

启  动


    1966年7月15日,县委召开了扩大会议,正式作出《关于兴建青山水轮泵站的决定》。8月,又就青山工程若干具体问题进行了研究与安排,并形成了专题《纪要》。随后,又先后召开了全县贫下中农代表大会和各界人士参加的千人大会,统一和提高了全县人民对青山工程伟大意义的认识,县委的决策因而赢得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持和热烈拥护。广泛、深入、充分的动员,为千军万马鏖战青山做好了思想铺垫。1966年9月,全县调集6.7万民工,拉开了青山工程建设大会战的战幕。

    修建青山工程的困难,其实是难以预测的,这对县委班子,无疑也是一次严峻考验。敢于顶着困难上,就有机会成功;若一旦动摇,那就会失败。后来回头总结,当时的困难主要有三:一是文化革命与工程并行,干扰和阻碍无法回避。青山工程应算是临澧受文化革命影响的重灾区之一;“造反派”一开始就把“革命”矛头指向了工地领导干部,革命大批判风暴席卷工地,工程建设被扣上“唯生产力论”和修正主义路线的大帽,受到无情地批判和斗争,工地各级领导,在相当时期内无法正常组织施工。许多领导同志都经历过“晚上睡草棚、白天上工地,台上挨批斗、台下抓工程”的特殊考验。然而,作为共产党的领导骨干,在工程建设的重要时期,大家都自觉做到了坚守工地不动摇、坚持施工不动摇、坚持工程质量和施工标准不动摇,因此,在一段时间里,工程进展依然很快,当时,全省还在青山工地召开过水利建设现场会。当“文革”进入造反高潮期后,派争武斗日趋激烈,工程建设受到了严重冲击。工地上的钢材、炸药等物资,大量被用于武斗,损失很大,工地一片混乱。造反派夺权后,工地各级领导干部失去了抓工程的权力,工地一时无主。民工思想涣散,不少民工离开了工地,工地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工程陷于停滞,并且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1967年-1968年间,有时只是依靠常年专业队维持施工;武斗时期,连专业队也散了,工程基本停了下来。后来,随着形势发展,县委核心小组、县革委相继建立,“文革”进入相对平静期。临澧县各级领导决心克服“文革”干扰带来的不利影响,继续坚持修好青山工程。后来,青山工程指挥部第一任指挥长陈芳柏同志调回县里工作(1971年,再从县革委调常德地委工作),青山工程指挥长空缺了近两年,工程由“三结合”领导小组有关骨干维持;直到后来成立“青山工程建设领导小组”,由武装部领导兰迎春同志兼任领导小组组长。

    困难之二是经济基础薄弱,与工程投资需求存在巨大差距。临澧是常德地区最小的一个农业县,工业基础薄弱,农业又长期受自然灾害掣肘,县财政底子很薄。而青山工程是个大工程,“贫困小县”办“大工程”,资金困难可想而知。如何克服这些困难,当时的办法:一是积极争取国家、省、地区的投资,这是最根本的保证。二是发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民工上工地都自带行李、粮食、工具等等,劳动不计任何报酬。农民兄弟不仅为工程作出了重大贡献,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可以说,青山工程,就是一部临澧人民无私忘我、舍生忘死、战天斗地的悲壮史诗。

    困难之三是工程规模大,科技含量高,施工人员的科技水平存在很大差距。临澧县修建这种科技含量高、规模大的工程,无论是经验上,还是技术上,也是“一穷二白”的,压力当然很大。工地建设者们过去基本都未学过水利工程技术,也没有搞过这样大的工程。好在省、地、县各级都尽力派出了必不可少的设计、施工人员,通过他们,再具体指导其他人来设计和施工。工地各级干部除做好思想、组织、后勤保障工作外,都坚持“在游泳中学游泳,在工程中学工程”,努力钻研水利工程技术,逐步做到了由外行变内行。工地实施每一项工程时,都由专业工程技术人员先举办学习班,向干部、民工传授技术,层层交底,熟习项目、技术和质量标准,使干部和民工都知道怎样操作,按什么标准操作。总之,无论困难有多大,决心改变临澧旧貌的县委,始终坚持迎难而上、坚决上马不停蹄。在排除万难之中,努力夺取青山工程建设的最后胜利。

    最初,县委决定由县委书记处书记、县长吕定元同志亲任青山工程指挥部政委,书记处书记陈芳柏同志任指挥长,书记处书记李志新同志负责抓全县面上的冬季生产和分配。吕定元同志在工作上要“全面”和“青山”两兼顾,但在青山工程上,他倾注的精力更多,经常吃住在工地,县委有些会议,也是在工地上开的。那时,公社党委书记很多也都是亲自带队上前线,如韩林安、李振湘、马英等同志,他们都日夜战斗在工地上。那时,各级对青山建设反复强调“三集中”,即“集中领导、集中劳力、集中物资”。时任地区“青山黄石水利建设指挥部”副指挥长的李显存同志,也长住临澧青山工地,坚持现场指导。显然,坚强的领导,是工程顺利推进的重要保障。

    当时,青山工程都是按照军事建制来组织民工的,因此“民工”一般也称“民兵”,与驻地群众的关系也常称为“军民关系”。工程指挥部起初设为民兵团,公社为营,大队为连,连以下设排、班。干部配线一如部队,除配齐团、营、连、排、班长外,还相应配齐政委、教导员、指导员等。营以上领导骨干由国家干部担任,连、排、班干部则在大队、生产队干部中择优选任。民工来青山工地前,各公社都召开了欢送大会,有如战争年代送子弟兵上前线。民兵开赴青山工地途中,也和部队一样严明群众纪律,一样不顾劳累,沿途“拥政爱民”、做好人好事。这些朴实的农民,自带扁担、土箕、挖锄,挑着被子、稻草,风尘仆仆,奔赴工地。民兵队伍到达工地时,指挥部组织机关工作人员敲锣打鼓、热烈欢迎,工地气氛格外高涨。民兵的住处,都是预先用竹子、木材、稻草搭好的工棚,像古时打仗一样,一排一排营棚都插着旗帜,整齐地排列在洞子坪上、澧水河边,十分壮观。

    开工前,为了进一步作好动员,指挥部又专门召开了誓师大会。为了强化宣传教育、活跃工地生活,各营、连都办了墙报、快报、黑板报、门板报;不少营还组建了业余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整个工地就像是一座大熔炉、一所大学校。民兵们不仅思想觉悟不断提高,而且还学到不少技术,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广大干群,人人都认识到自己所从事的,是前无古人的伟大建设事业,是为自已、为子孙开创幸福美好的未来。尽管工程要求高,难度大,条件艰苦,风餐露宿,但在施工中,不管遇到多少挫折,大家都百折不挠,勇往直前。他们不计报酬,心甘情愿,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死,那情景真是感天动地。工地上,从指挥部至班、排,干部,都能自觉做到与民兵“三同”(同吃、同住工棚、同劳动)“一片”(打成一片)“二带头”(带头学习毛主席著作、带头劳动克服困难)。许多民兵为修好青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如民工黎文玉自愿推迟婚期;施振秒爱人生小孩,坚持不回家;余世峰家中失火,仍一直坚持战斗在工地;毕文国一心扑在工程上,两个多月没时间理发。这样的人和事,在青山工程建设中那是不胜枚举。

    1966年9月起,青山主坝、副坝滚水段、电站、水轮泵机房、船闸、上山管道、26公里总干渠和三处渡槽,二处隧洞等都先后开工。这样大规模的复杂工程,首先遇到的困难就是施工技术力量不足。怎么办?办法就是依靠群众干中学、学中干。当时拌混凝土,就是技术员交待一下配比与质量要求,农民就干起来了。粗大的上山管道,采用钢丝网预应力薄壳结构,先行预制,然后分节安装,也是技术员指导、民兵如法操作的。测量人员不够,就在青年农民中挑选,经过简单训练后投入测量。因此,修建青山工程过程中,造就了一大批技术力量。1972年定编时,从优秀民兵中挑选了400名骨干留用在青山管理局,他们多年辛勤劳动在工地,对青山有感情,虽然离县城较远,但他们大都很安心、好管理、很出色,其中有的还成长为后来管理局的领导。

    经过轰轰烈烈的一冬春苦战,历时242天,投工930万个,完成土石、混凝土488.79万立方,开建项目基本全部完成。


重  建


    天有不测风云,事有飞来挫折。严重的挫折,发生在1968年7月中旬。当时澧水暴涨,不料刚刚新建的青山枢纽主坝,远远达不到设计的可行洪能力上限,坝体承受不住江流的巨大冲压,于7月16日22时,“轰隆”一声巨响,大坝瞬间崩溃,同时被冲垮的,还有当时尚未完工的副坝,几万人苦战一个多冬春修建的青山主副两坝毁于一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严重挫败,各级领导者真是欲哭无泪,全县人民也都如雷轰顶,或如劈头泼了一桶冰水。一时间,各种埋怨和迷信传言沸沸扬扬,迷茫情绪笼罩青山。工程是“上”还是“下”,成为当时干群不可回避而又最困难的抉择。经过一段时间反复研究,县领导认为下马不是出路,坝垮了,临澧人民改天换地的志气不能垮。总结教训、重振旗鼓、再建新坝才是从根本上改变临澧旱困的正确出路。

    但是怎样重建?当时也有两种意见:一种主张是加厚加长大坝上游的黄泥防渗漏铺盖层,坝下游扩大削力池,加长护滩,坝体搞坚固一点,这种方案可以避开清基的困难,造价不高,但坚固性仍没有把握;另一种主张是在岩石基础上重建新坝,这样虽然清基工程量很大,施工很困难,但可确保不再被冲毁。县领导对以上两种方案进行了深入讨论,虽不否认在沙卵石河床上建坝有成功的可能性,因为国外有成功的先例;但鉴于青山已有垮坝教训,如果再遭失败,必然彻底摧毁临澧人民打赢水利翻身仗的信心,那样临澧农业必将继续在困境中挣扎,临澧人民必将长期备受贫困的困扰。当时执行“军管”的中共临澧核心小组及新成立的县革委负责人杨少成、李志新等同志,坚持以人民利益为重,坚信人力可以回天,一致主张向前走、不后退。最后,领导集体痛下决心:彻底清基,重建一座能让人睡得着觉的坚固大坝。

    重建主坝方案决定后,县里多人、多次、多方逐级向上汇报。首先得到地区领导张文光同志及水利部门的积极支持。1969年6-7月份,李志新、杨继灼等同志专程赴省汇报,住在省水电招待所整整35天,杨少成同志也赴省向47军副军长刘善福同志当面汇报,争取支持。最终,得到省里万达、刘善福、史杰等领导和水电厅等方面的支持。不久刘善福、史杰同志亲自来到青山工地视察,最后正式批准了县里提出的重建方案,于当年10月,重新调集4万民工,打响了青山主坝重建之战。当时,我们虽已下定决心并已上马,但能否如愿以偿的建成,还没有绝对把握,最担心的是开挖主坝基础的排水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工程的成败。澧水河的地下水大,排水困难,如果地下水排不干,工程就将无法推进。省水电设计院艾家祯工程师在河边挖槽测算,测出地下水量是8个立方/秒流量。那么,开挖基础时必须24小时不停工,而当时的排水设备无法确保不出故障,因此我们按照12个立方/秒流量准备排水设备。当时临澧的抽水机多是20匹马力以上功率,电灌机埠的变压器、电动机也全部调来,但还是不够用,且不配套。没有办法,只好向地区求援,再次得到张文光同志和市水电局大力支持,决定从湖区调抽水机和低扬程水泵;同时,浦沅等工厂也支援了青山一些排水设备。开工前,澧水东侧河滩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抽水设备,调集了很多人员专门负责修理配套。到了正式开挖时,抽水机一台紧挨一台,摆满了围水堤。一声令下,全部开动。但结果还是锣齐鼓不齐,有不少机器光出故障,油烧了不少,修理配套也花了不少钱,可渍水就是排不干,施工仍无法进行。

    工地领导李志新、李兆丰、杨继灼等同志,紧急召集多年在青山施工的骨干刘宗荣、张荣湘、赵满堂、冉永发、沈克容、王业英等同志,现场研究对策。决定:一是向省水电厅求援。省厅立即给予有力援助,将他们施工用的800余千瓦的电动抽水设备借给我们。他们的电动机都是大功率的,有110千瓦的,也有90千瓦的,仅这些设备,就可以排足5个多流量。但是又面临电源不足,我们立即组织突击,从澧县澧西公社张家桥处接线,架起一条7.5公里长的万伏高压线,横跨澧水至青山工地,解决排水所需电源问题。省里支援的这些设备性能很好,很少出故障,对主坝的建成立了大功。二是减少渗漏,在围水截流堤上游,用木船载黄粘土撒下,加宽加厚黄泥铺盖层,堵渗防漏,减少地下水量。三是从主坝下游挖一条几公里长的导流沟,引出渍水。采取以上措施后,地下水量大大减少,实际只有3-4个立方/秒流量,光省水电厅支援的排水设备就够用了。这样,重建大坝的最大难题终于得以解决,保障了施工的顺利推进。省、地领导要求,在次年春汛到来之前,主坝一定要抢出水面。因而,施工中我们只争朝夕、快马加鞭。经过又一个冬春的苦战,历时19l天,一座坚固宏伟的拦河大坝,终于在预定期限内,矗立在澧水河上。

    建坝的同时,泵站上山管道施工也在抓紧进行。我们将35台100-8型大水轮泵每5台并联在一起,通过7根巨大的上山管道直指山巅,净扬程达58米,设计将15个立方/秒流量的澧江水,提到海拔100米高程的渠首。同时依山开渠,遇山凿洞,遇溪河架渡槽。根据“提、蓄、引”三结合的原则,常年打水,引水入库,长藤结瓜,形成一个庞大的水利灌溉系统工程。这样规模宏大的水轮泵系统工程,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算是大型的;作为水轮泵站工程,则堪称亚洲第一,甚至世界罕有。

    青山工程重建时,正处于“文革”高潮期,严重的无政府状态已持续很久,各级党委和政府已基本瘫痪,生产无人敢管,农民生活更加困难;同时又是主坝冲垮之后重建,不管是干群思想,还是经济条件,以及各级党组织和政府的权威,与1966年相比,都显得今不如昔。当时我们非常担心劳力组织不起来,或是到达工地后指挥失灵。县革委党的核心小组分析了当时面临的形势,采取了如下措施:一是在全县范围内进行广泛深入的再动员。二是启用一批“靠边站”的干部,充实到青山各个指挥机构。三是考虑当时军队已介入“文革”,于是和县武装部政委兰迎春同志商议,有意识地安排一些穿军装、戴军帽的干部,参加到青山各级指挥机构中来。四是撤销原工程指挥部,成立工地“领导小组”,由兰迎春同志任组长,县革委副主任李志新同志任副组长,具体领导施工。五是解决施工及生活难题。民工上工地后,遇到的一个最大问题是劳动工具、施工器材和生活费的不足,干部、民工今天这个回去、明天那个回去要钱,出勤率很低,给后方也带来了很大压力。为了筹足费用,有些生产队出现了变卖耕牛的现象。这样下去,第二年生产怎么办?是后方不支持吗?肯定不是,农民的确有困难。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上,开始是有分歧的,有的同志提出,如果给民工补助一部分生活费,还算不算“自力更生”?带着这个问题,兰迎春同志下到杨板实地了解情况,我们在工地进行了调查,认为农村经济困难是客观存在的,给农民补一点生活费还是应该的,并不改变工程的“自力更生”性质。如只顾工程一头,明年生产将非常被动。为此,经过认真研究,决定从工程其它方面节约,挤一点钱出来,给每个民工每月补贴12元生活费,民工每月带30斤米(生产队补助15斤米,国家补助15斤米的指标),2斤油(生产队补助1厅,国家补助1斤指标);这样,民工生活问题解决了,次年的生产也照顾到了,干部、民工都为之振奋,情绪很高,干劲倍增。我们在民工中做过调查,他们说,青山实行的是“直爬艺,吃敞饭,高工分(高20%),见世面”,谁都愿意干;特别是很多青年民工在工地很安心、很好学、求上进,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收到了培养青年一代积极成长的社会效果。


转  战


    总体上,开挖渠道是从1966年就开始了的,当时开挖的是26公里总干渠。但县委把主要精力转向渠道建设,还是在1971-1976年。中期渠道建设中,有时遇到的困难是超乎想象的。而渠系施工中最难的,还是隧洞工程。

    灌渠上最长的隧洞——染铺湾洞子,是1966年动工的,原计划半年完成,结果历时四年多,到1970年9月才建成。在修建过程中,曾几度陷于绝境。该洞要穿过三座山头,洞内地质构造十分复杂险恶,其中膏凝土见水就垮,流沙层动手就塌。一号竖井接头处,有约二米的垮方阻塞,连续三年在此攻关,而垮口越攻越大,垮空高达27米,因而人们纷纷摇头说:“真是一个捅不得的马蜂窝”。在这个最长的洞子中,象这样的险段有3处,经过多次调兵换将,费尽周折,才终于克难致胜。1971年7月又逢大旱,已完成安装的15台水轮泵开始试开机提水抗旱。已开挖的水渠,还仅能通过5-6个立方/秒流量。当渠水流到林家垭、杨家垭两洞子时,进出口白泥段见水而软化,发生大量垮塌,阻挡了渠水流过。面对险难,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有加班作业,咬紧牙关迎难而上。当时农村正处于生产大忙季节,县委被迫在老三镇居民、职工及修渠劳力中,就近动员2万多劳力投入抢险。经过23个日日夜夜抢修,终于通流灌田,缓解了道水以北6个公社10万亩晚稻旱情。这年冬天,全县又抽调10.7万民工,开始修建道南干渠(73公里)为主体的所有渠道工程。县委向全县发出“学愚公,敢移山,十万军民大会战,奋战百日造银河,牵着澧水全县转”的口号,并组织全县民兵大战一个冬春,历时242天,完成土石方及混凝土方1134.6万立方,投工1321.71万个,全面完成工程计划。

    1972年,吴愈俊同志在青山工程建设的重要时期调临澧县委工作,次年正式担任县委书记。他在1972年的百日大旱中,感受到了农业生产的困局仍在,也开始深入探究青山工程受益后,困局仍在的种种原因,进而着手进行巩固和深化层面上的青山建设。1972年5月道水大渡槽建成,为道南通水受益,提供了决定性条件。这个高44.1米,长1200米的大渡槽,先后用了近两年时间才建成。因为它高,扎架所需木材很多,只好一跨一跨的建。一跨的长度为80公尺,扎架木材就需要约2000立方米,县里根本无法解决,向省、地反映,因需量太大,也无法解决。最后找到张文光同志,决定从湖区借防汛备用木材,才解决了这个难题。当年5月3日起,临澧又遇上了122天的大旱,青山水轮泵站6月11日开机,最多时23台水轮泵同时提水,主干渠已经通水。但通水后又发现沉陷崩垮34处,险段长达7924米,虽经抢修勉强通水,但水流缓慢,渠水耗损过半,通流十分艰难,灌溉效率极低。实践使我们认识到,必须在冬季对渠道的险段隐患进行根治,否则今后通水还是被动。为此,这年冬次年春,全县又组织起6万民工,打响了整修、疏浚各干渠的战斗。对其中险段隐患均进行了处理,对白泥段采用埋管办法解决。为了将水送到烽火公社,这年还修建了牯牛坝倒虹吸管工程。至此,经过6年的艰苦建设,青山工程已基本全面建成,并初步受益。

    1973年冬,社自为战,共出动7万劳力,主要工程任务是疏浚“肠子”(即继续整治干渠、疏浚支渠),修建“袋子”(即新修和扩建结瓜水库)。同欢水库扩建成中型水库就是在这一年。1974年10月,再调集万名民工,开始探索根治渠道渗漏难题的办法。在西马井至九龙桥ll公里地段,修建高标准岩石护砌样板渠。1975年9月又调集7400名民工,修建了青山灌渠渠首至栗谷咀、染铺湾至跃进渡槽段17公里岩渠。实践证明,岩渠防渗漏效果很好。1976年9月,全县又调集5万民工,全面铺开岩渠大会战,大干一冬春,修建了55公里岩渠。在修渠过程中,开始,我们看得较简单,实践使我们逐步看清了它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因为青山的渠道,是建在海拔100米高程的山上的,它与平地挖沟大不一样;多次通水多次垮塌决口,渠道本身耗水过半,很难应对,这才下定决心兴修防渗岩渠。至此,10年建设大功告成,青山主坝(369米)、副坝(437米)、35台水轮泵密闭机房、7根巨大的上山管道、电站和船闸矗立在澧水河上,雄伟壮观。庞大的渠系工程包括4条主干渠(125.13公里)、58条支渠(350公里)、789条斗渠(1578公里)、全程2053公里,连结着大小64座结瓜水库;在渠道高程以上,建设了16处电灌机埠,装机1228千瓦;渠道上建有大小渡槽13座,总长3463米,最长的道水大渡槽1200米,建有隧洞8处2620米。以染铺湾隧洞最长,计942米,建有倒虹吸管4处,总长1328米,埋管29处,总长2482米,渠道上还建有控制、节制、泄洪、入库闸1ll座,架设桥梁104座。宏大、完备、复杂的渠系工程,灌溉着全县15个乡镇和外县部分地区农田共55万余亩,其中包括通过澧阳引水闸渠,自流灌溉澧北地区石门、临澧、澧县的20余万亩农田。

    青山工程的建成,是临澧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卓越成就和伟大成功,临澧人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做出了重大的牺牲。据有关历史资料记载,在工程修建中,共有42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256人负伤致残。十年间,临澧人民节衣缩食,三年“不办分配”,把生产积累几乎全部倾注在了青山工程上,供给青山民工近60万人次开销,共计开支生活费、工具、器材费用6414万元,食用粮总计1.06亿斤。全县农业人口人平负担资金18l元、口粮300斤。

    各方关心、支持、援助也是临澧人民永远不能忘记的。我们永远难以忘记当时的国家水电部长钱正英同志,以及省、地党政与相关主管部门领导同志,他们不辞辛苦,多次来青山视察指导,给临澧人民带来巨大鼓舞。同时也不能忘记各级专业设计技术人员的精心设计与帮助;不能忘记上级党委和政府在资金、物资和技术设备等方面给予的大量、及时、有效的援助。到1985年止,国家为青山工程先后投资3700万元(其中包括县自筹1642万元),整个工程耗用钢材49l7吨,水泥77469吨,木材18685立方米,这些物资县里自筹能力有限,很大一部分是在上级帮助下解决的。


受  益


    青山工程建设,在灌溉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从1971年开机试提水至1985年,共提水14.72亿立方,为抗旱夺丰收,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临澧粮食1974年第一次跨过了《全国农业发展纲要》所规定的亩产800斤指标,全县粮食总产达到3.8亿斤,比1949年增长454%,比青山工程受益前的1970年增产29.2%。1972年持续干旱122天,青山灌溉农田约40万亩。到1985年,全县粮食总产达到5.4亿斤,为1970年的1.8倍。每当旱期得到青山水,广大农民无不拍手称快、感谢党恩,水到之处,沿渠群众一片欢腾。当水流到文家公社古堰大队时,79岁的老农谢柏林手捧渠水,激动得流下热泪。他无限感慨地说:“今日喝上青山水,点点滴滴是党恩!”佘市公社殷家大队火龙岗生产队,185.5亩水田中有135亩在火龙岗上,8口山塘仅有蓄水容量5000方,遇大旱吃水都难保。旧社会甲戌年(1934年),仅干旱51天就颗粒无收,13户佃农相继外出乞讨求生,一直到土地改革才回乡落户。他们翻了身,有了自己的田,但是由于缺水,生活、生产仍非常困难。1972年,青山水灌到这个生产队,虽遇百日大旱,火龙岗上却得到了亩产500斤的好收成。为了纪念青山幸福水给他们带来的好收成,这里很多人家为这年生下的孩子取名“青山”、“得水”等,以此寄托他们对青山工程的无限感激。修梅公社高丰大队长冲生产队,过去由于山高缺水,生产落后,生活困难,农民年年靠吃国家的返销粮和贷款过日子。先前,当地农民说他们这个生产队是“五里长冲走尽头,不见欢喜只见愁,下场大雨满冲灌,雨住田干望天收”。1972年得到了青山水,获得大丰收,破天荒第一次给国家交售了24600斤余粮,群众终于高兴地说,这里现在是“五里长冲走尽头,只见欢喜不见愁,任他百日不下雨,丘丘亩亩夺丰收”。停弦公社有一个肖家湾生产队,过去水利条件差,粮食亩产只有300斤,年年也靠吃返销和贷款过日子,外地女青年不愿意嫁到肖家湾来,队里同时有八个30岁上下的大龄男子打光棍。因而,这里曾经流传着一首歌谣:“栗山岗、栗山岗,十年总有九年荒,任你儿郎千般好,缺吃短穿难成双。”青山工程受益后,这里生产条件发生了变化,生产发展了,生活改善了,1983年粮食亩产突破1300斤,肖家湾的单身汉也纷纷成了婚。现在,他们自豪地唱道:“栗山岗,栗山岗,九年干旱十不慌,青山送来幸福水,栗山男儿都成双。”

    此外,青山工程还带来了丰厚的能源附产品。青山水电站装机容量达8900千瓦,年发电量5300万度,截止1985年,发电共约3.82亿度。发电的直接效益,是积累资金,“以电养泵,以电养水”,间接效益是促进县内工业发展,县氮肥厂建在靠近青山的澧水河边,就是因为电源有青山做保证,才选址在这里的。

    再者,青山工程还改善了澧水航道。青山枢纽修建了六级航道标准的船闸,上下过往船只十分方便。青山大坝上游,由于将水位抬到了海拔50米高程,航道水位普遍加深,青山至石门县城,所有险滩均沉入水底,常年平湖一片,既缩短了航程,又提高了航速,船民非常庆幸。青山船闸开闸通航那天,船民们像过节一样,自动燃放鞭炮,满载欢声笑语,热闹异常、盛况空前。

    青山水轮泵工程以其装机容量大、扬水高,在水轮泵工程行列中,居国内外之首。且既无淹没迁徙损失,又不耗煤电能源;低水高调,广灌农田,发电通航,多方受益,实为水利工程之典范。特别是由一个小县自力更生兴办起来,确属难能可贵。1970年5月,时任省革命委员会代主任华国锋等领导同志亲临工地视察,盛赞“临澧儿女有志气”、“临澧人民干得好”!1978年3月,国家水电部长钱正英同志亲临青山工地视察,充分肯定了临澧人民的建树,并指示“要充分利用水利资源,加强造林绿化”。此外,联合国总部及17个国家地区的代表先后慕名而来,参观访问,高度评价。自建成起,国内外先后慕名而来,参观访问青山工程者,不下数万人次。

    对临澧来说,青山工程的充分利用和后续建设,已成此后历届领导班子共同的主题。1989年12月,王孝忠同志出任临澧县委书记。上任后,他首选青山水轮泵站进行调研,发现主坝基础有淘空险象,大坝潜在隐患,县委及时作出关于“青山除险保安”的决定,进行加固基础、排除险情,保证了工程的安全运行。近年来,本届县委及政府主要领导,针对青山工程设备老化,效益退化的实际情况,又及时研究决策,争取上级支持,对主要设施进行更新改造,使青山工程不断焕发青春,综合效益进一步得到发挥和提升。

    时至今日,青山渠水依然在根据农时需要潺潺流淌,结瓜水库一直都储备着灌田用水,青山电力仍时时刻刻输往四面八方,支撑着人们的生产与生活,青山设施依然发挥着各自不同的功能,并积淀成临澧特有的人文景观,青山精神仍然在激励这里的人民,为建设幸福美丽新临澧而不懈奋斗。



    【作者简介】本文作者都是当年青山水轮泵工程建设的重要领导者。
     吕定元,湖南石门人,历任中共临澧县委书记处书记、副书记、县长、青山工程指挥部政委,常德地区行署副专员等。
     陈芳柏,湖南津市人,历任临澧县委副书记、青山工程第一任指挥长、常德市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等。
    李志新,河北人,南下干部,历任中共临澧县委副书记、青山工程指挥长,中共湘运常德汽车运输公司党委书记等。
     吴愈俊,湖南桃源人,历任临澧县委常委、县委书记、县革委主任,石门县委书记、常德地委副秘书长、常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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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6: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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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6:33: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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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6:48:13 | 显示全部楼层
。1966年9月,全县调集6.7万民工,拉开了青山工程建设大会战的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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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6:49: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临澧青山水轮泵站是当时湖南的大型水利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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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19: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工程,了不起,赞赞赞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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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20: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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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20: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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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2 20: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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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3 08:36:32 | 显示全部楼层
青山水轮泵站工程(简称“青山工程”),是临澧人民在新中国早期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个伟大尝试。工程从1966年9月正式动工,到1977年2月基本告竣,整整经历十有余年,其间与十年“文革”全程同步。特殊的背景、特殊的战斗,必然孕育出许多特殊的历史传奇。在那样的历史与社会背景下,一个经济基础相当薄弱的江南丘陵农业小县,在几届县委接力式的坚强领导下,依靠全县人民自己的力量,以十年艰苦奋斗不动摇、三年“不办分配”不言悔的伟大决心与战斗,终于建成了堪称“亚洲第一泵”的大型水轮泵站工程,这无疑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一个独特而成功的范例;而在人类生存斗争史上,它也将是一个值得永远珍藏和敬畏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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