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助学所见所闻 （下）

桃源老光

      听了李老头这番说道，俺觉得这人倒是蛮实在的，是个‘三担牛屎倒六堆’，说话不拐弯儿的角色。俺只想盘他的话题，不便从中插一杠，打横炮，搅乱了他的兴致，只是应着他的话把儿，一路嗯嗯呀呀，陪着他走。
      继续前行，老头儿又扯开了话把。
        “老话说是：秦琼不急不卖马啊。想当年秦叔宝关西道上去办差，不妨路途中得了场大病，人宿在店铺中，一躺便是数月日子。几个月下来，身上的几个盘缠早已花得一干二净。店铺老板怕这黄脸汉子死在屋内，到时候官家找麻烦脱不了糊，便借口催逼饭钱床铺钱，要赶他走路。情急之下，没得法啊，这瓦岗寨上的第七条好汉，只好卖掉坐骑黄膘马和祖传兵器去付饭钱。俗话说得好么，好汉就怕病来磨噻！这人哪，穷也不怕，苦也不怕，怕的就是病来磨啊！俺家这几年来，不晓得背的个么得时啊！走的么得墓库运噻？早几年，女婿伢儿得了个肝腹水，一拖数年，久治不愈，钱花了无数，病却诊它不好，诊来诊去，其结果呢，落了个人财两空。女婿伢儿一死，他倒落了个轻松脱糊，却丢下女儿和孙儿孙女与我们老俩口，又儿哈糊呢？刚成年的孙儿只好辍学外去打工。人在外边几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攒下几个血汗钱，才刚刚把欠下的一身老帐还了个清白，喳起嘴巴舒了口气，不打想，今年三月间，孙儿突然发了个急症，人蹲地上伸腰起来，突然说是眼睛不看见哒。送进医院拍了张CT一检查，说是脑壳里头长了个瘤子，压迫着神经，导致双眼失明。没得法哟，这伢儿今年才二十二呢！婚都还没结啊！你说还这么年轻诊不诊啦！遭孽不遭孽啊？
      送到常德城里头开刀作手术，把颅瓜壳一打开，医生说，怕的是恶性肿瘤，先只能割下一砣作个切片，待检查确定后，才能作出结论。于是，割下一砣，脑壳里头留下了一砣。切片一检查，确定是个良性瘤子。留下的那一砣还得要继续割完。医生说，先休息三个月后，跟着再来开刀割瘤子。人经得这几番折腾，吃大亏不讲，那都是拿钱挡的啊！”
      说话间，忽听到后头摩托车突突直响。回头一望：原来是网友‘桃源老虎’与‘h6681015’雇了辆摩托赶哈来了。回头路上听他们说，这开‘摩的’伙计，听说雇车人是桃源街上送爱心来的，说什么也不肯收咱的车钱。摩的司机说得好啊：你们大老远跑到山区来送爱心，为的是扶危济困，助学帮贫。你们路隔百里，水隔数度，尚且跑进山里头来送爱心，俺本乡本土的邻居，更应该表示哈有爱心么。这车钱，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你们的。
      您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啊！可见，爱心无界！爱的付出总能得到爱的回报！
      摩托车吼叫着往前冲去，俺和李老头依旧边走边扯。
        “总以为，瘤子割完哒眼睛会好些吧！哪曾想到呵，真就是洞庭湖里吹喇叭——哪哩哪的事！这伢儿如今双目失明多半年哒！人还年青得很哦，媳妇都还没有找到呢！倘若是成了个瞎子，这往后的日子又儿哈过呢？俺如今也老哒，也是茅房里头开铺——隔屎（死）不远哒的人，别的事儿俺倒不忧，可一想起这事儿脑壳就痛呐！”
        “不瞒你说，俺还有个小孙女儿，今年五岁哒，在读幼儿班。这孙女儿也不晓得前世作了么得孽哟！生落地便是个兔唇，上边的两片嘴巴皮儿左右一呲起，就是合不拢嘴巴，吃饭喝茶总是流汤滴水，滴滴咚咚的，看见就心烦。还好，搭帮政府，治好了这兔唇，免除医药费，不要咱一分钱。先后动了两回手术终归给治好了。如今只是喉咙里头还有点毛病，喝茶，喝水有些哽喉咙，可往后治这病就得自己掏票子了啊！”
      李老头一路上滔滔不绝，俺入神地听他讲述自个的家长里短，倒觉得这老人挺有味道的。不知不觉间，眼前突兀出一棵大树来，得两人合抱，像是生就了数百年的。
      便问老头，您十来岁时，这树有多大啊？
      老头说，这是蔸大株树，小时那会天天见到它，便有现如今的大小，七十年过去，依旧还是原来模样。前两年，山外边来了位收购古树的生意客，一开口便亮出一万块钱，要买下这蔸大古树。老头说，这树不是俺家栽的， 是老一辈传承下来的，乃是当地的一个标志物，也是地方上的一道风景，这是国家产业，卖不得滴。
      听老头如此言谈，不禁感叹：在现今‘一切向钱看’的年代，见了钱能不忘国家，能自觉遵纪守法的人儿，倒是不多见到。想不到老人有如此风骨，真正值得敬佩啊。
      说话间，转过山拐角，李家就在前边。
      正如介绍者所说的那样，这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的一座土砖屋，也是那个时代的见证与遗留物。周围墙壁，全是用泥巴堆叠起的土砖砌成，依旧保留着土里土气的乡风特色。自然，这墙壁的里里外外，也就无钱去打扮装饰它了。
      四围的外墙，历经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墙面上满布着坑坑点点，墙面斑驳陆离，如同人脸面上的麻子，让人瞧见有股极不舒服的感觉。屋内的景况，更显得凄凉不过。长时间的烟熏火炕，将四壁涂染得漆漆黑黑，房梁上，屋角处，蛛网密布，桌儿面上的灰尘，令人不敢伸出手来。室内的每一处物件与地方，无不透露出一股贫穷衰败的气息。
      整座房屋予人的印象：破破烂烂，满目疮痍。堂屋内，大门上，涂写着几十年前那番风雨遗留下的痕迹，大门正中，当年用黄漆涂描下的大大的一个“忠”字，如今依然耀人眼目。厅堂正中，神龛上摆放着“天地君亲师”牌位。极左与极右在此地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过后最深的体会是：这是幢真正的老古董啊，可惜的是处在深山之中，如若是摆放在街市上，真可以收点费让人参观参观滴！很有价值呵！如今到哪去寻找这物什哦？
      几个人看得不胜唏嘘，感叹连连。
      李老汉搬来了几把椅子，一边热情地招呼大伙儿坐下，一边呼唤老伴给大家斟茶。
      先行一步的网友‘桃源老虎’和‘h6681015’已然问过些情况，这会儿，双目失明的小伙子李俊，正哭得像个泪人儿。可怜啊！血气方刚，处在人生最兴盛的年华，正是大展宏图，开创一生事业的时节，成家立业的事，却八字还没得一撇，更没想到，突然间竟然得下这么个病，落了个双目失明，从此以后，得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活，这种经历，这个情景，令谁见到又不心痛呢？
      触景生情，大家伙都忍不住抹起眼泪。
      老汉拿出一叠子病历，搁在椅子上让大家翻看。
      好心的‘桃源老虎’想到女儿正在湖南医学院读研，恰好攻读的又是视神经专科。情急之下，连忙拨打起远在长沙女儿的手机。山区的信号不好，一番折腾，这才联络上。‘老虎’人心细，生怕有么得不好的信息，传递到李俊耳中，赶忙跑到开边去，悄声细语把李俊的情况告诉给女儿。一看‘老虎’皱起眉头，俺心下便知，李俊这伢儿的眼睛怕莫是希望不大聊。
      果不其然，俺一猜便中：这伢儿患的是‘视网膜神经萎缩’，以目前的医学技术和手段，只能通过保守疗法，在条件好的情况下，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地恢复。听得是如此滴结果，大伙的心头，又似给淋上一盆冰水，先前满怀希冀的那股热情，一下子又给浇灭了。
      回来的路上，一个个垂头丧气，两腿似灌了了铅的，沉重得迈不开脚步。

吉祥

    拜光老助学佳作,祝福光老幸福安康!

付蝶

拜访，祝福老师周末愉快！

桃源老光

付蝶 发表于 2015-10-16 15:48
拜访，祝福老师周末愉快！

周末快乐！